年月(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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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的戰鬥會在聖誕節前結束,接下來是太平洋。

    然後,惠子可能就會回家了?回哪裡?亨利并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會一直在這裡,等候。

     在家裡,亨利客氣地和母親說話,而母親好像把他看成了一家之主,因為他十五歲了,已經開始掙錢接濟家裡。

    他在民記燒烤店找到了一份兼職,不過他并沒有感覺自己幫上了多大的忙。

    尤其是當他這個年紀的其他孩子都虛報年齡應征入伍,到前線去作戰的時候。

    但這至少是他可以做的。

    他置母親最大的意願和父親的期望于不顧,仍待在家裡——中國的學業,就讓它等着吧。

    隻能是這樣。

    他答應了要等惠子,這個誓言是他立志踐行的,不管要花多少時間。

     父親還是沒有和他說過話。

    自從中風之後,他跟誰都很少說話了。

    後來他又輕度地中風過一次,他的聲音比說悄悄話大不了多少了。

    每當有關于菲律賓或硫黃島的戰事報道的時候,母親仍會為父親開關床邊的收音機。

    自從鈴木首相宣布日本要戰鬥到最後一刻以後,太平洋上的每一次戰鬥都可能将戰争引向日本本土,這是一件具有震懾力的任務。

    新聞結束之後,母親又會為他讀報紙,并彙報分布在唐人街的各個會館的資金籌措活動。

    她告訴他,國民黨已經把他們的辦公室擴展成了一個前哨基地,在那裡,可以印刷宣傳民族自豪情緒的傳單去散發,并進行各種資金籌措的努力,好為在中國抗戰的各路軍隊提供軍火和物資。

     偶爾亨利會坐下來,對着父親自說自話。

    他所能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父親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但亨利确信,他的耳朵是閉不上的。

    他隻能聽——他太虛弱,所以也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挪動身體。

    所以,亨利輕聲地說,而父親則總是望着窗外,假裝沒有在聽。

     “今天我遇到查斯·普雷斯頓了。

    你還記得他嗎?” 父親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他和他的父親幾年前來過。

    他的父親來尋求你的幫助,想要買下那些空着的大樓——在日本人走後剩下的那些?” 盡管父親完全沒有反應,亨利還是繼續說着:“他告訴我,他們要買下日本城最後剩下的那些樓——甚至可能包括北太平洋旅館,甚至可能包括巴拿馬旅館。

    ”盡管父親不太能說話了,而且很虛弱,但他仍是秉公堂和中華公所裡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的年紀和健康狀況甚至讓他在某些圈子裡更受敬重——在這些圈子裡,榮譽和尊重必須賦予給那些付出了許許多多的人。

    亨利的父親為戰争籌措到了那麼多的資金,他的意見如今仍是至關重要的。

    亨利常見到商界成員來到這裡,想要獲得父親對于附近地區商業規劃的祝福。

     “你認為他們不會允許查斯家——普雷斯頓家——買下巴拿馬旅館的,是不是?”亨利曾希望那座旅館能夠保留着不被出售,直到惠子回來,或者至少由中國人的股權買下來。

    但很少有人有那麼多錢買得起而且覺得值。

     亨利看着父親,這麼多月來,父親第一次轉過頭來,有意和他對視。

    這就是他需要知道的。

    在父親積攢起力量擠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之前,亨利已經知道了。

    事情已經在進行中了,巴拿馬旅館将被賣掉。

     亨利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

    他等惠子已經等了将近三年了。

    他愛她。

    如果需要的話,他還可以繼續等下去。

    但同時,他希望,在她回來的時候,除了他自己,還有别的什麼——她過去生活的片段,她童年的片段,在那裡等她。

    有她曾在速寫本裡畫的某幾個地方。

    有那些對她來說意義重大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