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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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

    大多數商鋪都被賤賣了,被凍結的商鋪則被本地銀行查封,不動産被轉售營利。

    由本地日本人開辦的銀行提供資金的商鋪是最後倒閉的,但最終還是倒閉了,因為銀行的所有者被送到了米尼多卡、曼贊納、圖爾湖這樣的地方,銀行自身都破産了。

     “我想,我就是喜歡偶爾帶着我的薩克斯管來這裡回想。

    想過去的那些好日子,你明白吧?”謝爾登朝亨利擠擠眼睛,可亨利笑不出來。

    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一切都不一樣了,我不一樣了,亨利想。

     “看上去你好像是空着手回家的?”謝爾登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說一個事實——仿佛這樣做,能夠讓悲傷地從郵局走回家的亨利感覺好一點。

     “我不明白。

    我以為我們會寫越來越多的信。

    這樣想有錯嗎?我知道她很忙。

    她上一封信裡說,她在上學,在做運動——還成了年鑒的編寫人員。

    ”亨利聳聳肩,“我隻是認為,她不會這麼快就忘了我。

    ” “亨利,她不可能忘了你。

    我向你保證。

    也許隻是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更多事情耽誤了時間,一萬個日本人都擠到了那一個地方。

    想想你們以前一起待在那所白人中産貴族學校的時候,她都在忙些什麼。

    ” “至少我們在一起。

    ” “至多你們在一起——那是件美妙的事情。

    ”謝爾登說,“别擔心,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要有信心,繼續給她寫信。

    告訴你吧,時間和空間是很難對付的。

    從南部來到這裡,這一點我深有體會。

    人與人的關系是一個難題,很難維持,但不要放棄,會有好結果的——事情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等着瞧吧。

    ” “我真希望自己能像你那樣希望滿滿的。

    ”亨利說。

     “我所擁有的就隻有希望了。

    希望能讓你熬過漫漫長夜。

    現在你快跑起來,回家去,照顧好你的媽媽——祝你今天過得愉快,先生!” 亨利揮手和他說再見,心裡想着是不是要再努力去見她一次。

    然後,他想着惠子現在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她終于和跟她長得相似的日本孩子們一起去上學了,那該有多美妙。

    一個完整的社區在沙漠裡成長起來了。

    也許對她來說,待在那裡比和我待在一起更好?也許她的情況變好了。

    也許。

     “好消息,亨利。

    ”年輕的中國職員撥開擋住眼睛的頭發,雙手遞出那個破破爛爛的信封,“看上去她終究還是在意的。

    ” 亨利擡起頭,拿過那封信,輕輕地噓了口氣。

    “謝謝。

    ”他隻能這麼說。

    上次收到信已經是三個星期之前的事情了。

    他變得緊張,有時甚至害怕自己收到的是一封“親愛的約翰”信——應征入伍的士兵往往會收到這樣令人恐懼的分手信。

     他把那個信封拿在手中,不知道該不該拆開它。

    他走到外面,轉過街角,在最近的一個公共汽車站那裡找到了一張長椅。

     他打開信封,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同時展開了信紙。

    他馬上注意到了日期,是上個星期。

    似乎郵件偶爾也能夠準時到達。

     “親愛的亨利……” 不是“親愛的約翰”信。

    是惠子真心誠意寫成的一封普通來信——把亨利帶到了營地裡日複一日的瘋狂的生活中:所有的男人是怎樣被要求簽署效忠誓言,這将讓他們有資格服兵役,參加對德作戰。

    有的人,比如惠子的爸爸,很快就簽好了,他們急于證明他們的忠誠。

    有些人則抵制這樣的做法,拒絕簽署;他們中最嚴重的被帶出營地,囚禁到了其他地方。

     這封信中一點也沒提到亨利寫給她的信,隻說她非常想念他,希望他一切都好。

     那天晚上,亨利又寫了一封信給她,第二天就寄了出去。

     這一次,他一個月後才收到回複,信中,惠子好像比以前更煩惱,更忙。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又給她寫過兩封信,但他看不出她回複的是哪一封信。

    或者,有封信丢失了? 亨利漸漸了解到,不在一起的時候,時間是制造距離的高手——比分隔開他們的大山大河和時區更加有力。

    那是真實的距離,讓你痛,讓你停止滿腦子胡思亂想。

    心中的渴望太強烈,關心也變成了一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