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登·托馬斯(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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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了一下光線。

    他看到了亨利,仍舊是露出金牙的咧嘴微笑。

    “好,好……你來這裡多久了?”他問,伸出手去,摸了摸光秃秃的頭頂,撫平殘餘的白發。

     “剛剛到這裡而已。

    ” “已經是星期天了嗎?”謝爾登醒悟過來一般問道,在病床上挪了挪身子。

     埃塞爾過世後的這幾個月來,亨利養成了在星期天的下午來到這裡,和謝爾登一起看海鷹隊橄榄球比賽的習慣。

    謝爾登會在一名護士的幫助下坐到輪椅上,他們兩人一起去大娛樂室,那裡有一台巨大的投影電視。

    但近幾個星期,謝爾登一直沒什麼力氣,所以現在他們隻在這間安靜的屋子裡看比賽。

    偶爾亨利會偷偷帶進來一包香辣雞翅、伊瓦爾海鮮店的蛤肉羹或其他謝爾登愛吃的東西——護士通常不允許他吃這些。

    但今天沒有帶。

     今天不是有海鷹隊比賽的星期天,他帶來了和以往不同的東西與謝爾登分享。

    “這周我來早了。

    ”亨利大聲地說,好讓謝爾登不用戴上助聽器也能聽見。

     “什麼啊,你認為我撐不到星期天了嗎?”謝爾登笑起來。

     亨利隻是對着他的老朋友微笑:“我找到了一樣東西,我想你一定喜歡。

    多年來我一直在找的一樣東西——你也一直在找的一樣東西。

    ” 謝爾登瞪大了帶血絲的眼睛,望着亨利,他松弛的面頰上露出生氣勃勃的驚愕神情。

    亨利很久沒有看到他這樣的神情了。

     “亨利,你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亨利微笑着點點頭。

    他知道,奧斯卡·霍爾登的那張老唱片對于謝爾登來說同樣意義重大。

    也許原因不同,但它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意味着全世界。

    1942年,是奧斯卡·霍爾登讓謝爾登有了第一次登台的機會。

    戰争結束,夜總會重新開業後,他又跟着霍爾登表演了一年的時間。

    幾年後,奧斯卡過世,他組建起了自己的樂隊。

    奧斯卡幫助他赢得的街頭認同,令他獲得了許多長期演出的機會,他甚至與當地的一個音樂廠牌簽訂了一份不大的錄音合同。

     “好了,我不會變年輕的,聖誕節快到了。

    ”謝爾登說。

     “現在我找到它了,但有個問題——在你能夠播放它之前,它還需要一點點修複。

    ” “沒關系。

    ”謝爾登說,用顫抖的手指輕觸前額,“每晚我都在腦子裡奏着那首歌。

    我聽得到。

    我在那裡的,你記得吧?” 亨利把手探進包裡,拿出那張78轉老唱片。

    它仍放在最初的封套裡。

    他把它拿給謝爾登看。

    謝爾登伸手去摸索桌上的老花鏡時,亨利又把唱片标簽上的字讀給了他聽:“奧斯卡·霍爾登與……” “午夜藍調。

    ”謝爾登搶着說。

     亨利把唱片遞給了老朋友。

    謝爾登将唱片捂在胸口,閉上眼睛,好像在聽某處,某時,很久很久以前,奏起的音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