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營(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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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裡下毒了。

    ” 亨利舀起滿滿一大勺雞肉和肉汁,彎起胳膊,盯着查斯那凸起的、猿猴般的額頭。

    就在這時,他感到粗粗的、臘腸般的手指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朝後拽去。

    他擡頭一看,比蒂太太正站在他後面。

    她從他手中拿過大勺,盯住查斯。

    “一邊去,今天的飯不夠了。

    ”她說。

     “你什麼意思?還有這麼多……” “今天廚房不對你開放。

    給我走開!” 亨利擡起頭,他所看到的隻能形容為比蒂太太的“戰争臉”。

    表情嚴厲,就像你在新聞紀錄片所看到的正在接受訓練的士兵,以屠戮為業的他們臉上才有這種冷酷無情的神态。

     查斯看上去就像是一條犯了錯被抓現行的小狗——灰溜溜地拿起空托盤走開,還故意把一個小孩擠到一邊。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小子。

    ”亨利回去給隊伍裡最後幾個孩子盛午餐時,比蒂太太說。

    那些孩子似乎很高興看到學校惡霸被挫了威風。

    “你想在星期六掙點錢嗎?”這個臃腫的廚娘問道。

     “誰?我嗎?”亨利問。

     “沒錯,你。

    你星期六還有别的活兒要幹嗎?” 亨利搖搖頭表示沒有,他有點迷惑,又有點怕這個坦克般的、剛剛在查斯的粗棉褲上蹬了一腳的女人。

     “我被叫去幫忙建一個餐廳——當軍隊的民間承包商——我可以帶一個肯幹活而且知道怎麼做事的人幫我。

    ”她看着亨利,他似乎還不能确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有困難嗎?” “沒有。

    ”他說。

    他确實沒有。

    她做飯,亨利做準備工作并分發食物、打掃衛生。

    這份工作很辛苦,但他已經習慣了。

    雖然她讓他這麼辛苦地在學校飯堂裡工作,但她從沒對他說過一句刻薄話。

    當然,她也從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

     “那就好。

    星期六早上九點,我們在這兒見。

    不要遲到。

    我會付給你每小時十美分。

    ” 有錢掙當然好,亨利想,他的腦子裡還暈乎乎地想着查斯灰溜溜夾着尾巴離開的樣子。

    “我們去哪兒工作?” “和諧營——在塔科馬附近的皮阿拉普露天集市。

    我覺得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地方。

    ”她盯着亨利,和往日一樣面無表情。

     亨利精确地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

    那天他回家後已經在地圖上找到了它。

    我會準時到的,星期六上午,九點整。

    就算錯過全世界,我也不會錯過這個點——亨利本來想這麼說,但最終他隻說了聲“謝謝”。

     不知比蒂太太是否了解這對于亨利來說意味着什麼,反正她沒有表現出來。

    “他們在那兒……”她抓起一本書和火柴,帶着她的午餐走出了門,“幹完了這裡的活兒叫我。

    ” 星期六到來的時候,亨利樹立了一個目标,一個任務:他要找到惠子。

    然後呢,誰知道該怎麼辦?他會想出辦法的。

     亨利并不知道該如何理解比蒂太太的意圖,但他也絕不敢開口詢問。

    她是一個如大山般令人生畏的女人,而且少言寡語。

    不過,他還是十分感激她。

    他告訴自己的父母,她付錢給他,請他星期六到廚房幫忙。

    他所說的并不完全是事實,但也并不是謊話。

    他将在南邊四十裡外的和諧營廚房給她幫忙。

     比蒂太太開着一輛紅色的普利茅斯敞篷小貨車過來的時候,亨利正坐在廚房門外的長凳上。

    看上去這輛古舊的車剛剛洗過,但因為街上是濕的,所以它巨大的白壁輪胎上濺滿了泥點。

     比蒂太太把一個煙頭扔進最近的水坑裡,看着它發出咝咝的響聲。

    “上車。

    ”她噼噼啪啪地搖上窗戶,整輛貨車都随着她粗壯多肉的胳膊而咯吱作響。

     你也早上好,亨利一邊繞過貨車的頭部一邊想,心裡盼着她的意思是讓他坐到副駕駛座上,而不是坐到後車鬥裡。

    他朝貨車車鬥裡偷偷瞟了一眼,隻看到一塊油布遮蓋着一些盒子形狀的東西,用一條粗繩子捆在一起。

    亨利迅速地跳到了車位上。

    亨利的父母雖然總算攢夠了買一輛車的錢,但他們終究沒有買車。

    現在汽油正實行配給制,買車沒有什麼意義,這是亨利父親的觀點。

    于是,他們還是乘坐交通馬車,或是公共汽車。

    在極少數情況下,他們會搭金嬸嬸的車,不過如果是去參加誰家的家庭活動,比如婚禮、葬禮或是黃金生日[1],或是某個老親戚的紀念日,那通常都是搭金嬸嬸的車去了。

    坐在車裡總讓人感覺時髦和興奮,無論車将駛向何方,或是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抵達目的地——都會讓他心跳加速,像今天一樣。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