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椴事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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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幾個月,瞳還是出生了。

     他的出生是一場異數。

    他生來瘦小,總也長不大。

    父親對他本已流産卻又莫名其妙地降生感到惶惑與恐懼。

     父親說:“這是災禍。

    ”所以他的巴掌成了瞳童年惟一的記憶。

     可從幼年起。

    瞳就發現自己具有超出常人的魔力。

     比如,他會在這枯冷的石灰山上找到旁人都找不到的遠方的鳥叼來的草的種子;比如,他是第一個在枯索村養出鮮花的人;還比如,他知道有一種力量,它不隻是令人恐怖,還讓人欣喜,那就是自然。

     可這個村于是如此的髒。

    他感到,愚昧的歧視與粗暴的打罵最終會讓他沉淪下去。

    如那頭豬翻滾在豬圈裡。

     終于有一天,他逃了。

     可他首先淪入的卻是刹帝利的魔域。

     好些年以後,瞳長大了。

    他有一雙黑黑的瞳子,可瞳子中總有一塊遮擋如翳。

     很多人說,那是他獨特的魅力。

     他一直在尋找。

    他也不知他在尋找什麼。

    他是一個在尋找過去的孩子。

    他想:等到有一天,他終于明白自己是從哪兒來的,可能就會知道他将要到哪兒去,也知道了這一生的所寄。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哪怕薩森古國作為一個起點給他提供了榮耀。

    可他滿眼見到的總是人類的污濁與髒。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碰到了那個占蔔者。

     占蔔者撫着他的頭,給了他一本書。

    那本書裡隻有一個字。

     占蔔者告訴他說:那個宇念做yu。

     瞳終于明白,他的真正父親其實就是住在死沼中的那個絕望之神;而母親,卻是為父親仰望過的那個天域裡的仙子。

    傳說,她代表着希望。

    但那渺茫的希望仙子無力真正孕育他。

    所以,他就被種在了生母——那個愚陋無知但給過他很多軟弱的愛的鄉村婦人的懷裡。

     瞳在那一刻終于沉靜下來,終于知道了自己的由來,也就由此知道了自己所必須面對的:他為絕望所生。

    生時即為希望遺棄。

    他隻能生長在這個肮髒的人世。

    他不甘于這份髒,可他無法逃離這份髒。

    而絕望的宿命與對遺棄了他的菲薄的希望的渴望卻如蛆附骨地種進了他的生命裡…… 一如舊病,這個故事的底色似乎依舊是沉重的。

     但那時我不想這麼寫它,我要……比較輕松愉快地講述這個故事。

     我要他是一個王子,魔法之國的王子。

    哪怕生命的底色在他的人生裡有很多沉甸甸的含義,但我還是要他清亮起來。

    快樂起來。

    他會遇到這場人生中他所能遇的:比如勇毅的亞述,比如嬌憨的狄麗娜,當然,還有那隻小狐狸。

     一想起那隻小狐狸以如此躍動的紅躍入了摩亞過分沉冷的大宅,燒入瞳那蒙着翳的眼裡,我就會唇角彎彎地笑開來。

     一年多後,把這個稿子重新翻起,當年過于随意的寫作給修改留下了很大的麻煩與煩惱。

    也許,這确實不是我能寫出的那種“最好的”稿子。

    但寫它時,一邊打着《暗黑破壞神》,不斷地升級,一邊敲擊出瞳那清稚、努力與堅持的樣子,确實是一種很快樂的書寫經曆。

     而此時,坐在深胡桃木色的書桌前,打起這篇後記,想起昨天是個有陽光的日子,但今日卻陰了,很想很想那隻小狐狸也一下跳進我的書房,跟我叫:“……椴子、秋了,布雷諾森林裡的杉樹已落下了松軟的針葉。

    快點、快點,我們同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