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醜怪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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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步步後退,身法漸亂,說不好就能得勝,來上個開門紅。

     可他喜色才露,卻見方玉宇對手那漢子已漸漸穩住了身形。

    他身後的醜怪盟同侪,人人口中發出低吟,似是在給他助威一般。

    那漢子招式也未見得有何變化,隻是古拙怪異,方玉宇好端端的,卻變得似束手束腳一般,身形手法,漸漸就不如剛出手時淩厲。

     陳淇弄不懂場中如何突然間變化竟至如此,眼見毛金秤也是一臉不解,側臉向自己望來,似是在追問一個答案。

    可他自己也是難明,不由看向耿直。

     卻見耿直一臉憂色。

    以他的閱曆見聞,似乎也不能明白為何方玉宇開始已占得上風,這時卻身手滞澀,漸入困境。

     突然地,那漢子又是一口火噴來。

     奇的是,這一口火力之威,竟盛于他噴出的第一口。

    照說,鬥了這麼久,他多少也該精力稍洩,誰料到他居然越戰越猛。

     隻見那一口火噴出,居然色作五彩。

     毛金秤情切之下,不由喊了一聲:“小心有毒!” 方玉宇當然識得厲害,側身疾避。

    不過他身手已慢,這一下,避也避得不盡利落,飄散于肩頭的亂發居然為那火頭所炙,登時蜷曲。

     距方玉宇與那彩面漢子對戰處的不遠,好有百餘步處,生得有一棵大槐樹。

     那槐樹孤零零地立在亂葬崗上,枝幹魁茂,四周全無雜樹。

     那棵樹高達數丈,枝葉濃密。

    雙方對戰之人,個個關注場中,都沒發現此時那槐樹之上,還隐身着一個人。

     那個人,卻正是李淺墨。

    昨日,他因為擔心龔小三的傷情,略有耽擱,再起身追時,沒想再也找不着索尖兒的蹤迹。

     他情知鐵灞姑身手不錯,居然被擄,足見敵手功力之強。

     索尖兒剛跟自己吐露過心事,哪承想,緊接着他所在意的女子竟然遭劫。

    以索尖兒的脾氣,斷不會就此不理。

    可如他碰到敵手.以他的身手,怎麼能全身而退? 李淺墨越想越急,滿長安城的尋找,可全尋不着索尖兒的蹤影,更别說鐵灞姑的了。

     無奈之下,哪怕一夜未睡,接下來一整個白天,他還是在四處搜尋。

    直到近夜,才猛地想起今日就是五義中人與醜怪盟相約的日子,也許在那裡可以探尋得鐵灞姑與索尖兒的蹤迹,當即潛下身形,跟随五義來到了千秋崗。

     他早早來到,一到時,就隐身在那棵大槐樹上。

     李淺墨師出羽門,跟從的更是以輕功身法傲視天下的肩胛,别人自難發覺他的蹤迹。

    先開始,他隻奇怪這崗上為何剛好生有這一棵槐樹。

    接着想到,也許槐為“木鬼”,所以被人專種在這裡的,今晚自己正借着它的好處了。

     及見到醜怪盟現身,他就已開始為陳淇等人擔心,好在接下來柳葉軍中人趕來,他不由稍松了一口氣。

     ——說起來,李淺墨與耿直原有過一面之緣,是在西州募時見過的,也見識了耿直那一杆藤槍之威。

    沒想醜怪盟慮事周到,竟埋伏得有如許多之人,他不由又轉憂急。

     他成長至今,雖說也算見識過一些戰陣了,還是頭一次見到雙方如此兩軍對壘的架勢。

    這時見方玉宇勢危,一顆心早忍不住懸了起來。

    他對方玉宇本來一見即有好感,何況看其穿着打扮,分明身在教坊,所以更多了分熟稔之感,怎忍心見他落敗身死? 不隻他急,場外的陳淇、毛金秤與秦火此時已急得人人手心冒汗,可他們都是草野漢子,平生最重然諾。

    适才,陳淇一言既出,已答應對方以一對一,這時斷難毀諾出手。

     三人之中,要數毛金秤最為心軟,也最為疼愛四妹五弟。

    如今四妹不知下落,五弟又眼見得就要落敗身亡,早忍不住渾身顫抖,一腦門的汗簌簌落下。

     他眼見得五弟危險,已忍不住就要挺身向前,以為援手。

    可他身形才動,肩頭卻為二哥一隻手掌按住了。

     他情急之下,回眼望向二哥,雙目中已現血絲。

     卻聽陳淇緩緩道:“單打獨鬥,生死由命。

    如若拼得,你一會兒拼殺一人,與五弟報仇;如拼不得,咱們哥兒四個同赴泉下,也是個伴兒。

    說什麼,今日也不能做個毀諾惜命的小人。

    ” 話是如此說,毛金秤卻感到二哥按在自己肩頭的手再無平日裡的安穩凝重,隻覺二哥手心裡的汗都滲透了自己的衣服,讓自己肩頭一片潮熱。

     略想了想,他忍不住慘然一笑,咧了咧嘴,卻發不出一點聲來。

     那邊廂,出奇地,方玉宇如蛾入蛛網,手底下一徑慢了下來。

     眼見得對方鬼火再噴,這一下,他沒躲利落,肩頭被火燎了好大一塊。

    那火想來有毒,哪怕方玉宇這等平日裡習慣默不作聲的人,唇角一咧,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哼。

     三人心中頓時痛如刀絞。

    隻見方玉宇回頭沖自己三個望了一眼,那目光之中,有如訣别。

     方玉宇适才已落下風,本是能拖就拖,想給自己三個哥哥看清對方身法路數。

    可對方出手分明詭異,隻怕三個哥哥至今仍未能看清。

    眼見多拖無益,他仰天一望,一回手,已從懷中探出了一把鐵尺。

     這鐵尺他平時極少動用。

    那尺名為“量身尺”,卻是他門中不到絕險不肯動用的。

    這時他要拼盡七尺之軀,一尺量天,就向對方擊去! 五義中人,個個聳動,毛金秤已忍不住地一閉眼,他斷不想親眼看到五弟橫死當場。

    他們兄妹五個,每逢聚會,都話語寥落,到無人願再多言時,總是五弟拿來管弦,吹彈上一曲,為四個兄姐解煩。

    那也是他們五兄妹倥偬生中,難得的一樂。

     一想到此樂難再,毛金秤忍不住就心如刀割。

     那邊廂,李淺墨隻覺再也藏身不住,一聳身,就待出手相助。

     可這時,他猛然一驚,覺得已有人潛行入自己身畔! ——他再沒料到,醜怪盟中居然還有人盯着自己。

    一回身,他一招擒拿手就向後拿去。

     卻見一個黑影一閃,那人伸手按向自己肩頭,低聲道:“你留下,我去。

    ” 這聲音好熟,李淺墨一聞之下,忍不住大喜。

     隻聽那人道:“西南十裡,山麓間,有一道庵。

    那個鐵灞姑,正等你援手。

    ”他說話極為簡捷,話聲未落,一長身,就向場間縱去。

     李淺墨目送他的身影,知道有他出手,猶勝自己,心中再無挂礙,雖極想見到那人再度出手,但知道事出緊急,無奈之下,隻有一聳身,向西南方躍去。

     方玉宇此時已經情急,他一尺即出,拼盡全力,對自己再無遮護,就向對方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