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姽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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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歎息的神情并沒停留多久,一時,卻又癡癡地笑了起來,說道:“告訴你不得,我最近有個好玩的事,倒是碰上一點豔遇了。

    這些年,那書我練得極為辛苦,别說,還真有些門道,你看我這張臉,可是比你上次見到我時還好看了些吧?前幾個月,我練功完畢,出關後,一直住在餘杭。

    我租住了一個白牆黑瓦的小跨院,隔壁卻有個年輕小夥兒,人長得還不錯,人品也不錯。

    我常常找個由頭,夜半三更趴在那牆頭,借着桂影扶疏,隻露出這張臉,癡癡地看他,最後竟把他迷得個五迷三道兒。

    ” 她笑眯眯地說着,阿妃也就在旁邊笑吟吟地在聽,聽罷笑道:“恭喜恭喜,這麼說,咱們門中,終于有人可以破了那死鬼師父立下的規矩,得以嫁人了。

    那可還是咱們門中數十年來的頭一份兒,到時,我可得随個大禮。

    ” 卻聽南子笑道:“我何嘗不想……”說着一歎,拍拍自己脖子上的腫瘿,又拍拍自己的臀,郁郁道,“可我怕等那小夥兒進了洞房,卻發現,哪怕他心中的美人容貌如花,可那花下,卻結了兩個偌大的南瓜,這麼一想,心也就灰了。

    ” 她說是心灰,可臉上笑得更歡暢起來。

     “可我又不甘心,那小夥子人不錯,長得也真不錯,難得還迷上了我,總不成這麼放過.讓他去娶别的女子吧?” 阿妃笑道:“那你作何計較?” 南子歎道:“我……”她低垂下眼,臉上居然劃過了一抹嬌羞,“當然如了他的意。

    ” 這句話,她說得如此溫柔旖旎,連未谙世事的李淺默都聽得心中一蕩,忍不住暗地裡臉上一紅。

     卻見那南子微微擡起臉來,望向天邊道:“他既愛我是個美人兒,我當然要讓他心中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如此,這世上,多少還有個人把我當作個十足的美人看待了。

    哪怕我不能嫁他,哪怕彼此就此孤獨一世,那我這心裡,卻也心甘了。

    ” 李淺墨一時聽着,不由想着造物不公,平白讓她身罹怪疾,卻也替她難過起來。

     沒想她接着說道:“所以,最後,我想來想去,一天半夜,悄悄潛入他房中,用針把他眼睛給刺瞎了。

    這樣,終他一生一世,我都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

    古人不是說:不識南子之美者,盲也;可識了我南子之美的,也終于隻有盲也。

    ” 說罷,她一擡頭:“你說,我這個法子可好?” 李淺墨斷料不到她說到如此情迷意軟處,居然下手還是如此狠辣,心中不由一驚,後脊梁都炸出一片冷汗來。

     卻聽那阿妃道:“很好很好啊!這才是我們南子的作為!難怪咱們那死鬼師父說什麼你天性狠毒,一直不肯把那本《姽畫書》全本傳與你。

    我以前隻道,你雖狠毒,隻為恨着那些讓你狠毒的人,所以狠毒下他們也是應該的。

    斷沒想你的狠毒,竟狠毒到愛着你的人身上。

    光說這一點,咱們那死鬼師父倒真還有點先見之明。

    ” 那邊南子聽着,不以為忤,反似頗為受用一般。

     可接着,阿妃忽臉色一變,微微冷笑道:“可咱們,再怎麼狠毒,又哪裡狠毒得過她?” 對面的南子一擡眼:“這話怎麼說?” 她一邊問一邊伸手繞着自己的發梢,看着杏黃衫的女子微笑道:“我記得,當年咱們三個,東施、南施、北施,名冠‘異色門’門下諸女的三個妍媸級護法中,可是數你最乖,最會孝順師父,也最聽她的話的。

    沒想今日,卻是從你口中,聽到這麼多對她的怨言。

    ” 那邊阿妃已切齒道:“你少來。

    當日,如果你我不是自傷貌醜身殘,怎麼會投入這該死的異色門,給那死老太婆當了徒弟?她以為她‘西王母’的名頭好大嗎?如不是聽說她手裡有那麼本《姽婳書》,認真修煉下來,可以變醜為美,誰耐煩順着她那古怪之極的性子,一忍就是十好幾年?” 她越說越氣,說到後來,都聽得到她的切齒之聲。

     “可誰想,到頭來,這死老太婆還算計咱們!她定也知道,當年她雖靠着咱們三個撐起了門戶,在大荒山一脈中,無論是‘萬壑流’,還是‘地獄變’,無論是‘瘋魔岩’,還是‘虎狼種’,甚至包括那老而荒唐的‘畸笏叟’,都不再敢小觑于她,可她依舊全不信任咱們,知道等她死後,那該死的異色門,終究還是留我們不住的。

     “她也知道咱們觊觎那本該死的《姽婳書》,也知道她心愛的弟子必然留它不住,所以才想起這麼個惡毒主意,竟把那本書一分為三,叫咱們三個分别拿回去各自參詳。

    學好了,再互相教授,可以有幫有助的。

    她隻管裝作個好人,仿佛全然不知,隻當咱們三個真跟好姐妹一般,肯互諒互讓,再不自珍自秘,把手裡的寶貝拿出來給别人分享的。

     “可笑我們當時,還滿懷高興。

    以為多年苦熬,終成正果。

    誰能想到,那本《姽婳書》,如不修習全本,雖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