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笑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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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年輕人的處境,向旁邊吐了口痰,然後喊道:‘它嘛,很安全。

    ’他又吐了口痰,随後補充一句說:‘至于你嘛,那可不敢說了。

    ’” 梅耶霍夫剛要講第二個笑話,召喚書送來了。

     并不是真正的召喚書。

    誰也不能召喚一位大師。

    隻能說是送來個信兒:梅耶霍夫要是有空,特拉斯克局長願意見見他。

     梅耶霍夫完全可以不理這個碴兒,繼續幹他的活兒,也決不會出什麼岔子。

    紀律不能約束他。

     可是另一方面,萬一他不理會這碴兒,他們會一個勁兒打擾他——當然啦,方式方法畢恭畢敬,不過究竟還是會一個勁兒打擾他。

     于是他把“萬能虛空”的有關線路關掉,鎖好,把辦公室的不準入内的信号打開。

    這樣,他不在辦公室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敢進去。

    他向特拉斯克辦公室走去。

     特拉斯克咳嗽了一下。

    對方愠怒而又兇狠的目光使他有點心虛。

    他說:“大師,我們以前沒機會接觸,我感到遺憾。

    ” “我給你寫過報告,”梅耶霍夫死闆地說。

     在那雙目光銳利、露出野性的眼睛後邊究竟有什麼,特拉斯克猜想不出。

    他難以設想梅耶霍夫這個長着一頭深色直頭發、面龐瘦削、神态僵硬的人,居然會有和氣的時候,和氣到可以講笑話。

     他又說:“報告嘛,這可不等于是社交上的相識。

    我……我聽說,您的轶事可真不少啊。

    ” “閣下,我是個講笑話的人。

    對了,人們用的就是這個詞兒。

    講笑話的人。

    ” “大師,他們可不是這樣跟我講的,他們說——” “滾他們的蛋!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不管。

    喂,特拉斯克,你想不想聽個笑話?”他從桌面上把身子探了過去,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

     “當然,當然,”特拉斯克說,努力裝出殷勤的樣子。

     “那好。

    笑話是這樣的:瓊斯太太的丈夫往體重磅秤裡放了一分錢,出來的是一張算命卡片。

    瓊斯太太看着這張卡片說:‘喂,喬治,這上面寫的是:你為人很圓滑,聰明,有遠見,勤奮;而且對女人有吸引力。

    ’說完,她把卡片一翻,補充道:‘不過,你的體重卻叫他們稱錯了。

    ’” 特拉斯克笑了起來。

    不可能不笑。

    笑話的妙處在意料之中。

    可是梅耶霍夫信手拈來。

    把那位女士的輕蔑語調表達得恰到好處,同時他臉上的皺紋形成的神态維妙維肖,正好與他的語調合拍,表演得十分逼真。

    這一切無法不使那位政治家捧腹大笑。

     梅耶霍夫厲聲說:“有那麼可笑嗎!” 特拉斯克一下子嚴肅起來:“對不起。

    ” “我問的是:有那麼可笑嗎?你到底為什麼發笑?” “咦,”特拉斯克答道,努力想把話說得合情合理,“您最後一句把前邊那一席話都推翻了。

    突如其來——” “問題在于,”梅耶霍夫說,“我所要勾畫的是一個受妻子淩辱的丈夫;他們的婚事是個失敗。

    妻子相信自己的丈夫一點美德也沒有。

    可是你,位居然還笑。

    你要是那個丈夫的話,你笑不笑?” 他等了一下,沉思着,随後又說:“特拉斯克,你再聽聽這個:亞伯納爾坐在妻子的病榻旁,禁不住淚流滿面。

    這時他的妻子用盡了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仰起身來,用胳膊肘支撐着身體。

     “‘亞伯納爾啊,’她無力地說道。

    ‘不仔悔我的過失,我不能去見上帝。

    ’“‘現在還不到時候,’丈夫喃喃地說,痛苦萬狀。

    ‘現在還沒到那時候,親愛的。

    你躺好了,休息休息吧。

    ’“‘不行啊,’她喊道。

    ‘非說出來不可,要不然我良心上過不去一亞伯納爾,我曾經對你不忠實。

    就在這房子裡,不到一個月前——’“‘親愛的,你安靜點,’亞伯納爾安慰她說。

    ‘我全都知道。

     要不然我給你下毒藥幹嘛?’” 特拉斯克想盡量處之泰然,但并沒成功。

    他想抑制自己,不去發笑,但難兔還是咯咯笑了一下。

     梅耶霍夫說:“哼,原來這也可笑。

    通奸、謀殺,這多可笑啊!” “哎,可是……”特拉斯克說。

    “可是也有人寫過書,分析過什麼是幽默啊。

    ” “說得不惜,”梅耶霍夫說。

    “這類書我也看過不少。

    不僅如此,我還把它們讀給‘萬能虛空’聽了。

    話說回來,寫這種書的人也隻不過是亂猜而已。

    有的說,我們之所以發笑。

    是因為我們覺得自己比笑話中的人物強百倍。

    有的說,是因為忽然意識到這裡有不協調的東西,或是因為突然擺脫了緊張而輕松了一下。

    再不然就是因為對一些事物突然有了新的解釋。

     有沒有什麼簡簡單單的原因呢?不同的笑話使不同的人發笑。

    還沒有一則笑話帶有普遍性。

    有的人,什麼笑話也不能使他們發笑。

    然而,最重要的或許是:唯有人這種動物才真正有幽默感。

    人是唯一會發笑的動物。

    ” 特拉斯克突然說:“我明白了。

    您在試圖分析幽默。

    這也就是為什麼您在向‘萬能虛空’傳遞一系列笑話。

    ” “誰告訴你的?……算了,算了,是惠斯勒。

    我想起來了。

     我被他突然發現了。

    不過,你想怎麼樣?” “沒事,設事。

    ” “我有權往‘萬能虛空’的一般知識中增加東西,愛加什麼就加什麼,我也有權愛問它什麼問題就問什麼——你沒異議吧?” “不,不,當然沒有,”特拉斯克連忙回答說。

    “實際上,我本人毫不懷疑,這會替心理學家們分析他們極感興趣的課題開辟道路。

    ” “哼,也許會。

    不過,有比一般分析幽默更使我困惑的東西,這東西更要緊。

    我有個具體的問題要問,實際上,有兩個問題。

    ” “是嗎?什麼問題?”對方會不會回答他,特拉斯克心中沒數。

    他要是不願意說,也沒法逼他說出來。

     可是梅耶霍夫卻說:“第一個問題就是:笑話的起源是什麼?” “什麼?” “笑話是誰編的?告訴你說,一個來月前我花了一個晚上和大家互相講笑話。

    我講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