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潛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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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室裡的活動,達到了幾乎與視覺景象相類似的嘈雜刺耳聲的緊張程度。

    每個人都在迅速走動,幾乎是小跑。

    隻有躺在手術台上的那個人一動也不動。

    他上面覆蓋着一條沉重的電熱毯,毯子裡面盤繞着灌滿了循環流動的冷卻劑的無數線圈。

    毯子下邊是那個赤裸的身體,被冷卻到其内在的生命成了呆滞的低聲細語。

    賓恩斯的頭發現在已經被剃光了,他的頭顱象海圖似地被标明數碼的經線、緯線劃成若幹方格。

    他那睡眠中凹陷的臉上露出愁容,深深地凍結在那裡。

     他後面的牆上也有一張複制的循環系統圖,放得根大,以至于他的胸部、頸部和頭部就把那扇牆從一頭到另一頭,從地面到天花闆都蓋滿了。

    它變成了一座森林,這裡頭大的血管,足有人的胳臂那麼粗,而那些纖細的毛細血管,毛茸茸地填滿了所有空隙。

     在俯視着手術室的指揮塔裡,卡特和裡德在進行觀察。

    他們能看到與桌一樣高的一排排的監控器,每台機器前面都坐着一個技師,每個人都穿着《CMDF》制服。

    這是一支身着拉鍊白衣的交響樂隊。

     卡特定到窗前,與此同時裡德對着擴音器輕聲說道:“把《海神号》送進微縮室。

     用平靜的聲音發出這類命令,是一種習慣性的禮儀,而這時場地上是安靜的,如果沒有聲音是安靜的唯一标準的話。

    人們在急速緊張地對電熱毯進行最後的調整。

    每位技師都在檢驗自己的監控器,就象在最後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檢驗自己的新娘一樣。

    護士們象大個的,長着漿硬了的翅膀的蝴蝶,在賓恩斯身邊飛來飛去。

     由于《海神号》已經開始進行微縮準備,場地上每個男女都知道倒數程序的最後階段已經開始了。

     裡德揿下一個按鈕。

    “心髒!” 心髒部分在正好支在裡德下面的電視屏幕上詳細地展現了出來。

    在這一部分,心電圖記錄顯得很突出,單調的蔔咚、蔔咚的心跳聲,聽起來又憂郁,又緩慢。

    “情況怎麼樣,亨利?” “很好,穩定在每分鐘三十二次。

    心音和電子學方面都無異常現象,他身體其它部分隻要象這樣就行。

    ” “好。

    ”裡德輕輕把個開關閉掉了。

    對一個心髒專家來說,如果心髒正常,還能有什麼毛病呢? 他打開肺髒部分的開關。

    熒光屏上突然出現的是有關呼吸速度的圖景。

    “行嗎,傑克?” “行,裡德大夫。

    我已經使呼吸減慢到了每分鐘六次。

    不能再慢了。

    ” “我不會叫你再慢,就這樣搞吧。

    ” 其次是低體溫。

    這部分範圍比其它部分要大。

    它得管全身,而這裡的主題是溫度計。

    溫度讀數——在四肢,在軀幹上的不同地點,在皮膚下面一定深度探測體溫的某些靈敏的觸點上的溫度讀數。

    熒光屏上不斷現出蠕動的溫度記錄,每條波紋線上都有不同的标簽:“循環系統”,“呼吸系統”,“心髒”,“腎髒”,“腸”,等等。

     “有什麼問題嗎,索耶?”裡德問道。

     “沒有,長官,全身平均溫度是攝氏28度——華氏82度。

    ” “你不用換算,謝謝。

    ” “是,長官。

    ” 裡德好象覺得低體溫在咬齧着他自己的命根子一樣。

    比正常溫度低華氏十六度,這是關鍵的十六度,把新陳代謝減緩到正常狀态的三分之一,把對氧氣的需要量降低到三分之一;使心跳、血流速度、生命的規模放慢、減少被血塊堵塞的大腦的負擔——使環境對于即将進入人體内部的莽叢的潛艇比較有利一點。

     卡特走回到裡德面前,“都準備好了嗎,唐” “考慮到這都是一夜之間臨時湊起來的,可以說能做到的都差不多了。

    ” “這話我很懷疑。

    ” 裡德臉紅了。

    “這是什麼意思,将軍?” “不需要臨時湊合。

    你一直在為生物微縮試驗打基礎,這對我不是秘密。

    你是不是一直在打算,要特意對人體循環系統進行一番研究。

    ” “不是特意。

    不是的。

    不過,我那個小隊是一直在研究這類問題,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這是小隊的本職工作。

    ” “唐……”卡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很不自然地接着說:“這個辦法如果失敗,唐,政府将需要借個把人頭來充實它的戰利品陳列室,而我的頭是最方便不過的事了。

    如果成功了,那麼你和你的部屬就會香得象鈴蘭一樣,受人寵愛。

    如果真是這樣,你們可别太盛氣淩人了呀。

    ” “首先叫牌的還得是軍方,是嗎?你是不是叫我不要礙你們的事?” “這樣也許要明智一點。

    還有件事,那個姑娘——科拉-彼得遜——怎麼啦?” “沒什麼啊。

    怎麼啦?” “剛才你的嗓音夠大了,就在我走進會議室之前,我聽到你在說話,你有什麼理由,認為不應該讓她上船嗎?” “她是個女人。

    在緊急關頭她可能不可靠,另外……” “怎麼樣?” “跟你講實話吧,杜瓦爾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