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然偏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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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願意用原來的名字了……由于‘逆戟鲸’号事件……我再也不願用那個名字了!” 混血兒指的是在美國雙桅橫帆船上發生的麥稈拈阄那一幕。

     那時,決定在奧格斯特·巴納德、阿瑟·皮姆、德克·彼得斯和水手帕克四個人中間,有一個作為犧牲,供其他三人食用……我回憶起阿瑟·皮姆曾堅決反對。

    但是他又迫不得已,絲毫不能拒絕“在這即将發生的血淋淋的悲劇中”——這是他的原話——扮演光明磊落的角色。

    我還記得這可怕的一幕,令人痛苦的回憶毒化了每個得以幸存下來的人的生活。

     是的!麥稈拈阄——阿瑟·皮姆把幾根長短不一的小木片和小骨片握在手裡……誰拿到最短的一根,就意味着誰要作為犧牲……阿瑟·皮姆在書中談到,他不由自主地産生了一種冷酷心理,要欺騙他的夥伴,“搞鬼”——這是他用的詞……但他并沒有那樣做,并請求人們寬恕他産生過這個念頭!……請各位設身處地想一想!…… 後來,他下了決心,伸出了那緊緊捏着四根骨棒的手…… 德克·彼得斯第一個抽了……他很走運……他不再擔驚受怕了。

    阿瑟·皮姆算計着,此時,不利于他的因素又增加了一分。

     該奧格斯特·巴納德抽了……這家夥也得救了! 現在,阿瑟·皮姆劃算着,他和帕克兩人機會均等…… 這時,猛虎般的冷酷占據了他的心靈……他對他可憐的同伴、他的同類,産生了無比強烈的魔鬼般的仇恨…… 五分鐘過去了,帕克也不敢抽……最後,阿瑟·皮姆兩眼緊閉,也不知道他的命運如何。

    後來他感到有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手…… 這是德克·彼得斯的手……阿瑟·皮姆已逃脫了死亡的命運。

     這時,混血兒向帕克撲去,背後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然後,便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餐——“這血淋淋的現實,怎樣震動人的心弦,是任何語言所無法描繪的。

    ” 是的!……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早就熟悉。

    但我長時間以來,一直認為那是臆造的,現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這件事于一八二七年七月十六日在“逆戟鲸”号上确确實實發生過。

    德克·彼得斯為什麼要來向我談起這段往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大概很快就會明白的。

     “那麼,德克·彼得斯,”我說道,“我問你,既然你堅持要隐姓埋名,那為什麼你又要在‘哈勒布雷納’号停靠紮拉爾島時披露你的真名實姓呢?……為什麼你不一直保留亨特這個名字呢?……” “先生……請理解我!……當時,他們對向更遠處前進猶豫不決……有意返回……并已做出決定……于是我想……是的!……說出我是‘逆戟鲸’号上的……繩纜師傅……德克·彼得斯……可憐的皮姆的夥伴……他們會聽信我的話……會跟我一樣相信他還活着……會去尋找他……可是,後果卻很嚴重……因為……承認我是德克·彼得斯……就是那個殺死了帕克的人……可是,那是饑餓……難忍的饑餓……” “你看,德克·彼得斯,”我又說道,“你說的未免過于嚴重了……如果你抽着了短簽,你不是也會遭到帕克的命運麼!……人們是不會怪罪你的……” “先生……告訴我!……帕克家裡的人會像你這麼說麼?……” “他家裡人?……那他是有親屬的了?……” “是的……正因為如此……阿瑟·皮姆……在故事裡……給他更換了名字——帕克原來并不叫帕克……他叫……” “阿瑟·皮姆做得很對,”我回答道,“我并不想知道帕克的真實姓名!……你保密吧!……” “不……我要告訴你……它沉重地壓在我的良心上……傑奧林先生……我向你說了以後……可能會感到松快些……” “不,德克·彼得斯……不要這樣!” “他叫霍特……内德·霍特……” “霍特……”我大叫失聲,“霍特……與我們的帆篷師傅同姓……”“那是他的親兄弟,先生……” “馬爾丁·霍特……是内德的弟弟?……” “是的!……請你聽明白……是他弟弟……” “可是,你以為内德·霍特在‘逆戟鲸’号沉沒時,和其他人一起淹死了……” “不是……要是他知道我曾……”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震動把我抛到床外。

     雙桅船剛才向右舷方向側傾十分厲害,幾乎翻船。

     我聽到一個怒氣沖天的聲音喊道: “是哪個狗東西在掌舵?……” 這是傑姆·韋斯特的聲音,那個被質問的人,是赫恩。

    我急忙奔出艙室。

     傑姆·韋斯特揪住赫恩水手服的領子,一再追問: “你放開舵輪了嗎?……” “大副……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告訴你!……準是你松開了手!再稍微松一點,雙桅船就翻了!” 顯然出于某種原因,赫恩曾一度離開了舵輪。

     “格雷希恩!”傑姆·韋斯特高聲喊道,叫過來一個水手,“你掌舵!赫恩,到貨艙底下去……” 突然響起了一聲呼喊:“陸地!”所有的目光齊向南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