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消逝了的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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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七日,星期五,清晨,“哈勒布雷納”号再度出海,航向西南。

     船上的工作像往常一樣進行,仍是那樣循規蹈矩和井然有序。

    現在尚無危險,也不勞累。

    天氣一直很好,風平浪靜。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對抗的苗頭不會有所發展——至少我希望如此——,也不會出現困難局面。

    粗俗的人是不大用腦子的。

    無知而又貪婪的人不會被想象萦繞心頭。

    他們鼠目寸光,隻看到目前,從不為将來操心。

    隻有無情的現實擺在他們面前,才能使他們從無憂無慮之中清醒過來。

     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嗎? 德克·彼得斯,他的身份雖然暴露,大概也不會改變他的老習慣,仍是那樣寡言少語的吧?我應該說明,自從披露了他的真名實姓以來,關于“逆戟鲸”号上的一樁樁,船員們并沒有對他表示出任何嫌惡之感。

    不管怎樣,考慮到當時的具體情況,這都是可以原諒的……而且,人們難道會忘記混血兒曾冒着生命危險救了馬爾丁·霍特性命嗎?……他卻繼續躲開大家,在一個角落裡吃飯,在另外一個角落裡睡覺,“遊離于”其他船員之外!……他的這種做法,是不是還有我們尚不了解的其他原因呢?可能今後會弄清楚的吧?…… 北風持續吹拂,這北風曾将“珍妮”号推送到紮拉爾島,也曾将阿瑟·皮姆的小船推送到幾度緯度以外的地方;現在,這北風又在助我們的雙桅船一臂之力了。

    傑姆·韋斯特使左舷受風,正好是滿後側風,利用這股強勁而規律的海風張滿帆篷。

    船頭劈開晶瑩碧綠的水面,船尾翻起串串雪白的浪花。

     昨天那一幕發生以後,蘭·蓋伊船長去休息了幾個小時。

    但是紛亂的心緒擾亂了他的平靜。

    一方面,他把希望寄托在今後的搜索上;另一方面,他也意識到,這樣一次跨越南極洲的遠征,自己擔負的責任是多麼重大! 第二天,我在甲闆上遇見了他。

    當時大副正在後甲闆上踱來踱去。

    他把我們兩人叫到他跟前。

     “傑奧林先生,”他對我說,“我原來決定回轉船頭向北,心情是十分痛苦的!……我感到對那些不幸的同胞,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但是我很明白,如果我要帶領船隻駛向紮拉爾島以南,我将遭到多數船員的反對……” “确實,船長,”我答道,“船上已開始出現不守紀律的苗頭,說不定最後會發生嘩變……” “發生嘩變,我們也會将它壓下去,”傑姆·韋斯特冷靜地對陣道,“哪怕砸爛赫恩的腦袋也在所不惜!這家夥一直在煽動騷亂。

    ” “你會幹得很漂亮,”船長鄭重地說,“隻是進行了懲治以後,我們需要的協調一緻會成什麼樣子呢?……” “好吧,船長,”大副說道,“最好還是不使用暴力!……不過,今後可要叫赫恩小心點!” “他的夥伴們,”蘭·蓋伊船長提醒他說,“現在被許諾的獎金迷住了心竅。

    貪欲會使他們更能吃苦耐勞,更順從一些。

    在我們用請求未能奏效的地方,傑奧林先生的慷慨解囊卻馬到成功……我很感謝他……” “船長,”我說道,“在福克蘭群島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願意在财力上支持你的事業。

    如今機會來了,我抓住了這個機會。

    這不值得感謝。

    抵達目的地……救出你的哥哥威廉和‘珍妮’号的五名船員……這才是我的全部心願。

    ” 蘭·蓋伊船長向我伸出手來,我熱情地握住他的手。

     “傑奧林先生,”他接着說道,“你注意到了沒有,‘哈勒布雷納’号并不是向南航行,雖然德克·彼得斯隐約望見的陸地——至少是貌似陸地的地方——是在這個方向上……” “我已經注意到了,船長。

    ” “關于這一點,”傑姆·韋斯特說道,“我們不要忘記,在阿瑟·皮姆的自述中,完全沒有談及南方有貌似陸地的地方。

    我們的唯一依據是混血兒的幾句話。

    ” “是這樣,大副,”我回答道,“對德克·彼得斯,難道應該懷疑嗎?……自從上船以來,他的所作所為不是足以博得充分信任的麼?……” “從幹活來說,我确實挑不出他任何毛病,”傑姆·韋斯特辯駁說。

     “我們毫不懷疑他的勇敢和正直,”船長嚴肅地說,“不僅在‘哈勒布雷納’号上的表現,還有他首先在‘逆戟鲸’号上,後來又在‘珍妮’号上的所作所為,都證明對他評價不錯……” “無疑這是他應得的評價!”我補充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傾向于為混血兒辯護。

    這是不是因為——這是我的預感——他認為肯定能夠找到阿瑟·皮姆,他在這次遠征中還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