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紮拉爾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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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值得列入阿瑟·皮姆認為在這個島上遇到的新人之中!……甚至好像……” “好像……”蘭·蓋伊船長重複一句。

     我頭句話未說完,便高聲叫道: “船長,你昨天測量日高的時候,肯定測得準确嗎?……” “當然。

    ” “我們的方位是……” “緯度83度20分,經度43度5分……” “準确嗎?……” “準确。

    ” “那麼無需懷疑,這個島嶼就是紮拉爾島了?……” “傑奧林先生,如果紮拉爾島确實位于阿瑟·皮姆指出的方位,那就無需懷疑。

    ” 确實,對此不能産生任何懷疑。

    如果阿瑟·皮姆對于用幾度幾分表示的島嶼方位沒有搞錯,那麼,我們的小隊已在亨特帶領下穿過這個地區,對阿瑟·皮姆關于這個地區叙述的真實性,又該作何感想呢?他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事物……他談到這裡的樹木,沒有一株與熱帶、溫帶、北寒帶的樹木相類似,甚至與南半球低緯度地區的樹木也不相類似——這是他的原話……他談到這裡的岩石,無論體積大小,還是層理現象,都構成新鮮事物……他談到神奇的小溪,河床裡流動着表面不透明的無法描述的液體,類似融化的阿拉伯橡膠,分成清晰的條紋,呈現出閃光綢緞般的各種光亮,用刀刃将條紋劃開以後,粘合的強度并不能使之合攏…… 但是,這一切都不存在,或者說,這一切都不複存在了!田野中沒有一株大樹,沒有一棵灌木,沒有一棵小灌木……克羅克-克羅克村蜿蜒其中的樹木蔥茏的山丘,不見蹤影……“珍妮”号船員不敢飲水止渴的小溪,我一條也沒看見——甚至一滴普通的或異常的水滴也沒有見到……到處是可怕的、令人沮喪的、完全裸露的不毛之地! 亨特仍然快步前進,沒有流露出絲毫猶疑不定的神情。

    仿佛天然的本能在引導着他,正如燕子、信鴿能夠抄最近的路回巢一樣——“鳥飛式”,我們美國人則說“蜜蜂飛式”。

    不知道是一種什麼預感驅使我們跟随着他,就好像他是最優秀的向導,跟“皮襪子”①、“狡猾的狐狸”②一樣!……歸根結底,說不定他與費尼莫爾·庫柏筆下的這些英雄人物是同鄉呢!…… 我不能不再次重複一下,展現在我們眼前的,絕非是阿瑟·皮姆描繪的神話世界。

    我們腳下的土壤,是飽受蹂躏、經曆了浩劫、發生過痙攣的土壤。

    土壤色黑……是的……烏黑而枯焦,仿佛是在沖天大火力量的作用下,從地球的髒腑中噴吐出來的。

    似乎發生過可怕的無法抵禦的災難,震撼了整個地表。

     自述中提到的動物,無論是瓦裡納裡亞種鴨,加拉帕戈斯龜,體大如鹞的黑鳥,尾巴成簇狀、腿似羚羊的黑豬,黑毛綿羊,還是黑色羽毛的巨型信天翁等等,我們一種也沒有見到。

    甚至在南極海域數量衆多的企鵝,仿佛也逃離了這塊變得無法居住的土地…… 這是最可怕的荒蕪地帶,一派凄涼景象! 沒有人類……沒有一個人……無論島的内部還是岸邊都是如此! 在這一片荒涼之中,是否還有可能找到威廉·蓋伊及“珍妮”号的幸存者呢?…… 我望望蘭·蓋伊船長。

    他面色蒼白,眉頭緊皺。

    再清楚不過地表明,他的心已經開始涼了…… 我們最後來到谷地。

    從前,谷地的褶皺環抱着克羅克-克羅克村。

    這裡,也和别處一樣,是完全被人遺棄的景象。

    沒有一間住房——本來有住房的時節,也是極其簡陋的。

    無論是将大張黑獸皮鋪在離地四法尺高處鋸斷的大樹幹上搭成的“楊普斯”,用砍下的樹枝搭成的茅屋,還是在山丘上緊貼着黑色岩石削壁挖成的洞穴,那黑石與漂白土頗為相象……都無影無蹤。

    還有那條流水潺潺、沿谷底而下的小溪,如今又在何方?那在黑沙河床上流淌的神奇的河水,又逃到哪裡去了呢?…… 紮拉爾島的居民,男子幾乎全身赤裸,有的披一張黑色獸皮,手執長矛和狼牙棒;女子身軀挺拔,體格高大,結結實實,“舉止行動富有一種獨特的風韻和落落大方,在任何開化了的社會中都無法找到”——這也是阿瑟·皮姆的原話——,還有尾随他們的成群的孩子……是的!那黑皮膚、黑頭發、黑牙齒的土著人的世界,見了白色便驚恐萬狀的土著人,都到哪裡去了呢?…… ①美國小說家費尼莫爾·庫柏(1789—l851)描寫印第安人的小說中,有一個俠客納蒂·培姆菩,綽号叫“皮襪子”。

     ②亦為費尼莫爾·庫柏小說中的人物。

     “太聰明”的陋室由四張大獸皮構成,用木釘将獸皮連成一片,用木樁釘在地上将四周固定。

    我們到處尋覓這間陋室而不可得……我甚至沒有辨認出其舊址來!……從前,正是在這裡威廉·蓋伊、阿瑟·皮姆、德克·彼得斯以及他們的夥伴受到頗有幾分敬意的接待,室外簇擁着大群的島民……正是在這裡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