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極圈與極地大浮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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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為英文。

     狂風從天而降一個小時以後,飑接踵而至,夾雜着雨、成顆粒的雪和雪花,更确切地說,這是雪雨。

    這是氣溫大大下降所緻。

    溫度表隻指到華氏36度(攝氏零上2度22分),氣壓水銀柱為26寸8分②(721毫米)。

     這時是夜裡十點鐘——雖然太陽一直保持在地平線以上,我仍不得不使用這個字眼。

    再過半個月以後,太陽就要到達其軌道的最高點了。

    在距南極23度的地方,太陽不斷地向南極洲的表面投射着蒼白無力、傾斜的光線。

     十點三十五分,狂風變本加厲怒吼起來。

     我躲在艙面室後面,無法下定決心回到我的艙室去。

     蘭·蓋伊船長和大副在距我幾步開外的地方讨論問題。

    在這大自然的狂嘯之中,要聽清對方的話大概很困難。

    然而海員之間,往往隻憑手勢就可相互理解。

     這時可以看出,雙桅船正向東南冰塊方向偏航而去,很快就要碰上冰塊,因為浮冰移動比船隻緩慢。

    這真是雙重的厄運,既要将我們推出既定的航道,又有發生可怕碰撞的危險。

    現在船隻橫向搖擺十分嚴重,使人不能不為船桅擔心。

    桅杆頂部畫着弧形,弧度之大令人不寒而栗。

    暴雨滂沱,你甚至會以為“哈勒布雷納”号被切成了兩段,從船頭到船尾,誰也看不見誰。

     海面上,有幾處模糊發亮,顯露出波濤洶湧的大海。

    海水瘋狂地拍擊着冰山的邊緣,如同拍打着岸邊的岩石一般。

    狂風将海水卷成飛沫四濺的浪花,将冰山覆蓋。

     漂流的冰塊數目大增,這又給人以某種希望,但願這場暴風雨會加速解凍的過程,使極地大浮冰附近變得易于涉足。

     最要緊的事仍是要頂住狂風。

    為此,必須張最少的帆。

    雙桅船已疲憊不堪,在浪峰附近一頭栽下去,置身于兩座浪峰之間的深凹裡。

    起來的時候,又受到強烈的搖撼。

    順風漂流嗎,絕對不能考慮。

    在那種速度下,如果有海浪從頂部打上甲闆,船隻就要經受很大的危險了。

     首先,最重要的操作,是要逼風。

    然後,張最少的帆,将第二層帆縮帆降下,扯起船首三角帆,船尾三角帆,“哈勒布雷納”号才會處于抵擋狂風和偏航的有利條件下。

    如果壞天氣更趨加劇,還可以再行減帆。

     水手德拉普來守舵。

    蘭·蓋伊船長站在他旁邊,緊密注視,防止船隻突然偏駛。

     在船頭,全體船員時刻準備執行傑姆·韋斯特的命令。

    與此同時,水手長率領六個人忙着在後桅帆處裝上一個三角帆。

    這是一塊相當結實的三角形帆布,把它升到低桅的桅頂,前下角索固定底部,往船尾拉緊。

     為了把第二層帆收下來,必須爬到前桅的桅杆上去,要四個人才夠用。

     第一個飛身攀上繩梯橫索的,是亨特。

    第二個是馬爾丁·霍特,我們的帆篷師傅。

    水手伯裡和一個新船員立刻也跟了上去。

     一個人能像亨特那樣靈巧麻利,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的手、腳幾乎不沾繩梯橫索。

    到了桅杆的高底以後,他沿着踏腳索橫向前進,一直走到帆桁的盡頭,以便解開第二層帆的系索。

     馬爾丁·霍特到了另一端,其他兩人留在中間。

     帆一降下,隻要将它底下收攏就行了。

    待到亨特、馬爾丁·霍特和其他兩名水手下來以後,再從下面把它拉緊。

     蘭·蓋伊船長和大副明白,這樣張帆,“哈勒布雷納”号就可以穩穩當當地抵擋住暴風雨了。

    ②1法寸等于十二分之一法尺,約27.07毫米;1法分等于十二分之一法寸,約2.25毫米。

     亨特和其他幾人進行操作的時候,水手長那頭已将三角帆裝好,他隻等大副一聲令下便可将整片帆升起。

     這時,狂風怒吼,鋪天蓋地席卷過來。

    桅的側支索和後支索繃得緊緊的,似乎就要斷裂,如金屬纜索一般铮铮作響。

    真不知道,船帆即使減少了,是否仍要被撕成碎片…… 突然,船隻劇烈搖晃,甲闆上一切器物全部翻倒。

    幾個琵琶桶,系索扯斷,一直滾到舷牆邊。

    船隻向右舷側傾十分嚴重,海水從船闆上大量湧進。

     我一下子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撞在艙面室上,半天都起不來…… 雙桅船傾斜嚴重,以緻第二層帆的桅桁盡頭沒入浪尖三、四法尺…… 馬爾丁·霍特本來騎在桅桁盡頭正在結束他的工作,等桅桁出水時,他卻不見了。

     隻聽見一聲呼喊——這是帆篷師傅的喊聲。

    海上湧浪正将他卷走,他在雪白的泡沫中,絕望地揮動着雙臂。

     水手們奔到右舷,有的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