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偈那微微張開的裹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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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皮包骨。

    從南極極圈開始,至少漂過了緯度二十多度的路程,他一定飽受了饑餓的痛苦折磨。

     由于寒冷,死屍保存完好。

    蘭·蓋伊船長這時剛剛撩起他的頭發。

    他将死屍的頭擡起,到他緊閉的眼皮下去尋找死人的目光。

    最後,他痛哭失聲,喊出一個名字: “帕特森……帕特森!” “帕特森……”我叫喊起來。

     雖然這個名字很普通,我卻覺得它與我的記憶有某種關聯!……什麼時候我聽人說過這個名字——抑或我在什麼地方讀到這個名字?…… 這時,蘭·蓋伊船長站立不動,眼光緩緩地掃視着天際,仿佛就要下令向南方駛去…… 這時,傑姆·韋斯特說了一句話。

    水手長立即按照他的旨意,将手伸進死者的口袋。

    從中取出一把刀,一段制船纜用的粗麻線,一個空煙盒。

    後來,又取出一個皮面的記事簿,帶金屬外殼的鉛筆。

     蘭·蓋伊船長轉過身來。

    赫利格利正要将記事簿遞給傑姆·韋斯特,船長說: “給我!” 幾頁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由于受潮,字迹幾乎完全消失。

    但最後一頁上字句尚可辨認清楚。

    當我聽到蘭·蓋伊船長用顫抖的聲音讀出以下字句時,我的激動心情是可以想見的。

    他讀到: “‘珍妮’号……紮拉爾島……八十三度處……那裡……已十一年……船長……五位水手幸存……火速援救他們……” 這幾行字下面,有一個名字……一個簽名……是帕特森的名字…… 帕特森!……我想起來了!……他是“珍妮”号的大副。

    ……就是在“逆戟鲸”号殘骸上搭救了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的雙桅帆船“珍妮”号,就是一直航行到紮拉爾島緯度上的“珍妮”号,就是遭到島民襲擊、被爆炸吞沒的“珍妮”号!……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埃德加·愛倫·波的書是曆史學家的著作,而不是小說家的著作了!……那麼,他确實披覽了阿瑟·戈登·皮姆的日記!……那麼,他們之間是有直接接觸的喽!……那麼,阿瑟·皮姆确實存在,或者确切地說,曾經存在過,他是一個真人!……後來,在他尚未将他驚心動魄的旅行記述補充完整之時,他死了——突然而凄慘地死了,具體情況并透露!……他和他的夥伴德克·彼得斯離開紮拉爾島以後,一直深入到什麼緯度上?他們二人又怎樣得以返回美國的呢?…… 我覺得我的頭腦仿佛要爆炸,我發瘋了!而我以前曾指責蘭·蓋伊船長是瘋子!……不!我,一定是聽錯了……我一定是沒聽懂!……這純粹隻是我頭腦中的荒誕不經的想法而已! 然而,在“珍妮”号大副帕特森身上找到的這一證據,語氣肯定,日期确切,又怎能否認?……傑姆·韋斯特更鎮靜一些,他又辨認出以下的片言隻語。

    這些語句是: “從六月三日被帶到紮拉爾島以北……在這裡……仍然……威廉·蓋伊和‘珍妮’号上的五個人……我的冰塊穿過極地大浮冰漂移……食物将盡……從六月十三日以來……最後的食物來源枯竭……今天……六月十六日……什麼都沒有了……” 在這之後,又怎麼能保持懷疑呢? 這麼說來,帕特森的遺體,已經在這塊浮冰的表面上安卧了幾乎三個月,我們從克爾格倫群島前往特裡斯坦達庫尼亞群島途中遇到了!……啊!我們如果能救活“珍妮”号的大副,該多好啊!……那他就會說出人們尚不了解的、可能永遠也不會知曉的這次驚心動魄曆險的奧秘了! 總而言之,我必須承認現實。

    蘭·蓋伊船長認識帕特森,剛剛找到了他冰凍的屍體!……一次停泊時,“珍妮”号的船長在克爾格倫群島埋藏了一個酒瓶,瓶内裝了一封信。

    那時,正是他陪伴着“珍妮”号的船長。

    我以前曾經拒絕相信那封信的真實性!……是的!十一年來,英國雙桅帆船的幸存者一直在那裡,對于有朝一日能夠遇救已經不抱希望了!…… 這時,在我亢奮的頭腦中,兩個名字又連接起來。

    這定會給我解釋明白,為什麼我們的船長對于一切有關阿瑟·皮姆事件的事情都那麼關切。

     蘭·蓋伊船長朝我轉過身來,注視着我,隻說了這幾個字: “現在,你相信了麼?……” “我相信了……我相信了!”我結結巴巴地說道,“不過,‘珍妮’号的威廉·蓋伊船長……” “和‘哈勒布雷納’号的蘭·蓋伊船長是親兄弟!”他以雷鳴般的聲音喊道,全體船員都聽得真真切切。

     然後,我們的目光又向浮冰漂流的地點望去。

    這個緯度上的陽光和流水雙重的影響,已經産生了應有的效果,浮冰在海面上已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