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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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微微抖了一下. 是的,在蘇天平的DV裡,阿環曾經說過"你想見小枝嗎"這樣的話,這句話對我來說是太大的誘惑了,我想這才是我尋找明信片幽靈的真正動力吧. 但阿環立刻恢複了平靜,睜開眼睛問道:"你認識小枝?"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沒錯,認識得刻骨銘心!認識得永世難忘!" 她直勾勾地凝視着我的眼睛,仿佛是在看我眼珠裡她的投影,或者是在看我此刻激動的靈魂. 忽然,阿環點頭說:"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我又站了起來,幾乎沖着她的耳朵說,"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阿環似乎并不在意,隻是把頭撇了過去,淡淡地說:"也許,從第一眼看見你起,我就知道你是誰了." "那你說我是誰?" "一個在文字的夢幻中,創造了小枝的人." 她的回答又一次讓我怔住了.在文字的夢幻中創造小枝?"文字的夢幻"不就是小說嗎?她說我是在小說中創造了小枝的人,也就等于說出了我是《荒村公寓》的作者. 原來阿環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她又是從何而知的呢?我可沒有透露過自己的身份,難道她是從我的眼睛裡看出來的嗎?或者她具有某種看透他人靈魂的巫術? "你說得不對!不是我的文字夢幻創造了小枝,而是小枝創造了我的文字夢幻." "也許吧——也許你本來就生活在夢境中." 夢境?我突然想起了那本《夢境的毀滅》.是啊,夢境是如此脆弱,生活在夢境中的人都是敏感而脆弱的. 也許是實在太晚了,這時我已有些精神恍惚語無倫次了,隻能強撐着說:"但小枝她不是夢." 你想見小枝嗎? 這回輪到從阿環嘴裡射出電來了,瞬間彈到我的耳朵裡,使我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過了十幾秒鐘,雕塑終于融化開了,我晃了幾下,回答:"我想見小枝." "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嗎?" 此刻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小枝"這兩個漢字:"是的,不論付出任何代價." 阿環輕輕歎了口氣說:"你會見到她的." 但我緊追不舍地問道:"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怎麼見?" "你不要着急,我會告訴你的." "不,現在就告訴我." 她搖了搖頭,低垂下眼簾說:"對不起,我累了." 這句話似乎有催眠的作用,我自己也立刻感到無比疲倦,腦子昏昏沉沉快堅持不住了. 是啊,現在都已經半夜兩點了,窗外的夜雨也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 我這才感到了尴尬,立刻後退了一步,說:"說對不起的人該是我.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先在這裡休息一晚,我睡在外面的沙發上就可以了." 說完這句話我心裡很是忐忑不安,她會不會以為我有所企圖呢? 還好,她微微點了點頭說:"那你先出去吧." "好的,明天早上記得要告訴我小枝的事." 阿環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我,在我走出卧室以後,她立刻關上了房門,還從裡面給緊緊鎖住了,就像是在防賊似的. 我自言自語地說:"這可不是你的家啊." 不過也不是我的家.我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倒在沙發上. 向卧室的方向看去,隻見到一扇冰涼的房門,聽不到任何動靜.不知道她在裡面幹什麼,是睡在蘇天平的床鋪上?還是徹夜守護在窗前? 天哪,我怎麼會在淩晨時分,隔着扇門想像一個年輕女孩(或幽靈)會幹什麼? 反正不會變成空氣消失吧? 不再去想阿環了吧,也許明天早上就會從她口中,知道關于小枝的消息了. 這時眼皮也越來越重了,就像有人重重地推了我一把,使我沉到了睡夢的大海中. 大海深處,響徹着女妖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