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砂掌挾幼勘镖銀,兩少年助師摸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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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另一方面,黑砂掌陸錦标自在漣水驿,誘走俞門兩弟子楊玉虎和江紹傑,連夜騎馬飛奔,往東撲下去。

    他自信朋友如此多,眼界如此寬,憑自己的能力,要訪盜贓,有何難事?況且镖行訪盜,綠林同道難免不顧慮。

    自己目下是一個事外人,從前又是個中人,附近有的是朋友。

    總可以假裝沒事人,于無意閑談中,套弄出真情實底。

    綠林人關照着自己舊日的交情,必不會把自己看成奸細。

    心想:“他們有什麼話,不肯告訴镖行,總肯告訴我。

    ” 陸錦标打算得倒好,哪知一訪,滿不是這回事。

    二十萬鹽镖突然被劫,到今日已然哄動江北江南。

    綠林中人都知事關國帑,風波甚險。

    個個也都派下采盤子小夥計,極力刺探這劫镖的,到底是道裡哪一家?怎麼惹這大禍害?就是外路綠林,新上跳闆的合字,似乎也不至于如此犯渾。

    況且這又不像遠路同道幹的,因為路遠了,這些現銀必運不出去。

    這些附近的綠林道,更刺探镖行的行止和官府的動靜。

    同時他們江北綠林也各起戒心:“人家劫镖的冒險吞了這口肥肉,一定要從此洗手改行,再不會接着往下幹了。

    我們本是局外人,須要留神六扇門(指官府)抓不着茄子,倒找葫蘆出氣。

    我們犯不上替人頂缸,趁早避避風聲吧。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當黑砂掌出頭獨訪镖銀之時,正是江北綠林談虎變色,力行斂迹之時。

    這一個軟釘子,教他碰上了。

     黑砂掌陸錦标記得落馬湖、鐵牛台、沙屯、楊柳行、土壩、松林圍,這些地方全是綠林朋友出沒之區。

    他就帶着這俞門弟子,假裝師徒訪藝,按部就班,去拜山投帖。

    把楊玉虎、江紹傑都囑咐好了,還備辦了一些刀槍棍棒,丸散膏丹,令外行人一看,是爺兒三個賣野藥的把式匠;讓行家一看,也可以猜出他們是化裝遊學。

    再不然,就是闖江湖的,各人提一個小行囊,又有三匹馬,倒真像跑馬戲的江湖人物。

    隻可惜一樣,短一兩個女子。

    黑砂掌對楊玉虎、江紹傑說:“咱們三個光棍漢,未免差些。

    最好是我裝一個老江湖,你倆一個裝男的,一個裝女的,像小兩口。

    咱們那麼一打扮,打聽什麼事,就容易多了。

    ” 俞門弟子全都臉一紅,道:“四叔,難為你怎麼想來。

    ”江紹傑更詭,對楊玉虎說:“四哥,你長得俊,你裝女人吧!你裝張耀英,我裝張耀宗,咱們算是姊弟二人。

    ”楊玉虎笑罵道:“胡說,你歲數小,長得更漂亮,你裝女的吧,咱們算是兄妹。

    ……四叔,你看我們六師弟,人家都說他男人女相。

    我說,回頭咱們就買胭脂粉去,再買兩件女人衣服,管保江師弟打扮出來,比女孩子還标緻,可惜一樣,兩隻大腳,四叔有主意沒有?” 黑砂掌哈哈一笑道:“有主意。

    你哥倆隻要商量好了,回頭我管保把你們打扮成一個大姑娘,外帶還是兩隻小腳。

    你們可得先學女人走路,還要學女人說話。

    ”江紹傑道:“四叔就給四師哥買吧,他會學女人走路。

    可是他不會裝女人說話。

    四叔,您一定會,您裝一個樣子,我們四哥好學您呀。

    ” 黑砂掌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别忙,現在還用不着。

    等到了時候,該裝扮女人,你倆可不許推讓。

    你們小哥倆全夠俊的,到了時候,你們二人抽簽抓阄,誰抓着,誰就裝女人,不許推托。

    ”楊玉虎道:“就算我們裝女人,四叔您也得裝一個老婆婆呀。

    ”黑砂掌一扪下颏道:“我呀,……你們隻不嫌寒碜,我就裝。

    可有一樣,我臉上這些毛毛,可怎麼辦呢?”江紹傑把頭一晃道:“有招,我這裡有拔毛膏。

    ” 黑砂掌滿臉的絡腮胡,他居然說:“你們别瞧我這樣,我若裝起女人來,我準會扭。

    若是有人叫咱們賣藝,我還真會登大皮缸。

    ” 爺三個胡扯一頓,照樣去辦正事,頭一步先投沙屯。

    沙屯地方有旱路綠林韓德利在那裡盤踞。

    黑砂掌引着俞門二徒潛尋了去。

    俞門兩弟子,向在俞劍平手下都很嚴肅規矩。

    如今和黑砂掌搭伴,黑砂掌人雖半老,興味不老,好開玩笑,好說當年舊話,好說自己丢臉洩氣的事,把兩個少年勾引得興高采烈。

    一路上說到尋镖之事,黑砂掌又大包大攬,兩少年越發欣喜,自以為一舉定可成功,跟着這位陸四叔,更可以增廣見聞。

    黑砂掌把武林道的詭秘忌戒都說出來,二弟子很覺得聞所未聞。

    卻不知俞門設教之法,藝不成,決不告訴外面的事情。

     但是陸錦标盡管說得天花亂墜,走了一程子,在路上按理說,應該有把風的喽羅;可是林邊地隅,竟沒有什麼眼生的人。

    黑砂掌索性引領兩個少年,直進沙屯韓德利的密窯。

    入窯内,渾如空城,不想韓德利已然遷場,窯中隻剩下幾個看攤的小夥計。

    這幾個看攤的一見黑砂掌來訪,沒等他問,反而迎着頭說道:“嗬,陸四爺,老沒出來,怎麼今日這麼閑在?您這是怎麼了,您沒聽見外面風聲麼?” 黑砂掌陸錦标道:“外面有什麼風聲,我倒沒聽說。

    ”看攤的人拍着屁股說:“嗬,近來風聲緊急了。

    你老洗手多年,如今大概是又想玩票,可是現在玩不得了。

    ”又一人說:“也不知是哪位新上跳闆的,惹了個大禍,把二十萬鹽镖劫了。

    有人說是鐵牌手胡孟剛保的,有人說内中也有十二金錢俞三勝的旗子,如今府裡縣裡連省裡都派出查緝的人來了。

    咱們江北的綠林道,凡是人多的,窯老的,聲勢稍大的,全都怕吃挂落,躲的躲,搬的搬,連我們瓢把子,也怕惹火燒身,最近也挪了挪窩。

    駱馬湖七達子,更來得小心,他把他那一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