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飛豹子歹心銜毒嫁禍,陸錦标無意巧截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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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軍似潮水般猝然掩到火雲莊,把全堡團團包圍住;子母神梭本人還在北三河,家中留人不多。

    幸而莊前後下着卡子,巡風望,官軍大隊一亮,莊中登時得訊。

     管家賀元昆慌忙報知舅爺謝同亮;謝同亮大駭,趕緊應付。

    第一步先曳起護莊壕的木橋;第二步把前後莊門掩閉上鎖;第三步遣賀元昆趁官兵未到,火速飛馬奔出,給子母神梭送信;第四步派管帳先生長袍馬褂,登上更道,和官軍答話。

    跟着火速地打定了棄家逃走的主意,打開地道,命人保護姊姊,攜帶細軟,先一步脫走。

     子母神梭窩藏飛豹,他妻子和妻弟早斷定有今日,如今悔不可追,擇緊要物件,該帶的帶,該燒的燒;遣走全部女眷。

    這舅爺便率護院打手,在堡内火速布置,陰作抵禦之策;非敢抗官,為的是擋上一陣,好容家衆逃跑;更堆積火種,檢點違禁之物,萬不得已,就縱火燒莊。

    謝同亮二目如燈,滿臉大汗,竄前竄後地奔忙。

     那管帳先生,也是子母神梭的死黨,站在更道上,借垛口護身,探出頭來,下望官軍,假裝不懂,诘問來意:“你們是幹什麼的?青天白日包圍村莊,你們要幹什麼?”明明望見官軍旗幟,故意懵懵懂懂;他說,官軍也能假冒。

    縣裡的捕快夾在衆中,此時也變了神氣,搶出來大聲吆喝:“呔,縣太爺駕到,快教你們莊主出來接見!”縣令、縣尉和委員、遊擊将軍,都在陣後,策馬督隊;隻由捕快和這小兵官先鋒當壕呼喊,催令立刻鋪橋開莊:“縣太爺這是來清鄉!” 管帳先生瞠目支吾,漸漸搪塞不開。

    先鋒官變顔呼叱道:“訪聞大盜飛豹子,現時窩藏在你們火雲莊附近;本标奉命清鄉,快快開門!你們莊主避不出面,你們又落橋關門,你們要造反麼?” 管帳先生忙道:“你老爺貴姓?你們真是鎮标麼?”群卒喝道:“你瞎了眼不成!還不開門,該當何罪?”紛亂聲中,官軍已然布陣架炮,正堵堡門,安下四支擡槍,一尊火炮,鎮标火炮手要放未放。

    縣官還怕誤傷良民;官兵步步逼緊,已然劍拔弩張。

    由先鋒督率,就要搶攻土堡;卻依然威吓着,催堡中開門。

     管帳先生急出一頭汗,回望堡内,仍恐沒有預備好,忙叫道:“真是老爺們到了,我們一定開門。

    請稍候候,敝莊主這就出見,他正穿靴子呢。

    ” 話還未了,堡中忽浮起一道濃煙。

    舅爺謝同亮容得姊姊逃走,立刻焚毀違禁諸物。

    火煙一起,官兵大嘩;遊擊将軍策馬掠隊,來到陣前一看,将令旗一擺,吩咐一個字:“攻!”先鋒得令,拔刀指揮;群卒越土壕,搶堡牆;大炮“轟隆”一聲,先發了一聲空炮,震得堡牆簌簌墜土。

     管賬先生連連擺手說:“這就開門,拿鑰匙去了,老爺們稍等等!”不意日光下,更道垛口後,已露出火槍口;刀光矛影,映日發亮,也被官軍看得清清楚楚。

    先鋒官立刻認定堡門一隅,喝令部卒:“搶!”同時一指火炮,喝一聲:“放!” 火炮裝上炮彈,拉開火門,群卒已攻過壕溝。

    堡中陡然投下矢石。

    官軍大叫:“火雲莊拒捕了!”火炮登時連發了三炮;“轟隆,轟隆!”堡上的望台立刻塌下一角。

     官兵奮勇攻莊,管帳先生倏然退下,換上兩個短衣壯士,是子母神梭的死友,竟領護院打手,據堡牆更道,和官兵對抗。

    殺聲大振,大罵官軍全是土匪,膽敢攻莊。

     兩邊一上一下,一拒一守。

    官軍放箭,護院投石;官軍開炮,護院放火槍。

    火槍不敵大炮,官兵打開一道堡牆,從破缺突入。

    圍牆上的鄉丁、壯士急打一聲暗号,抄近道撤到武勝文宅中,立刻登更道再行防守。

     官兵跟蹤追到,一面分兵搜莊;一面由一員守備親自督隊,把宅子也包圍起來。

    裡面還是抵抗,膽大妄為已極;遊擊将軍發怒,懸賞奪牆,以為這一下,把匪窟堵住,飛豹子也一定跑不掉。

     突然宅中起了火。

    縣官、委員和遊擊将軍,越發證實,武勝文必非良民。

    宅内賀元昆和舅爺,率家中人已先一步陸續逃走;隻留下武勝文兩個死友,守宅斷後。

    武家犯禁之物極多,全聚在佛樓,付之一炬,這樣就可以銷贓掩迹。

    那佛樓正是地道的入口,屋焚樓塌,餘燼熊熊冒煙,正掩住隧道。

    子母神梭宅中老弱逃得一個不剩,隻留下斷後的死友還在拼命。

     官兵步步逼緊,攻入武宅。

    武家斷後之人衆寡不敵,全宅頓破。

    官軍長驅而入,宅中隻剩空房。

    各處搜捕,隻擒住三四個本村佃戶。

    那兩個斷後的死友,竟在鄰院房上搜獲。

    宅中器物翻得很亂,各處冒煙。

     遊擊将軍與委員督兵救火,一面由守備、把總到莊中各處,搜緝嫌疑犯。

    把火撲滅之後,就在武宅拘審四鄰。

     武勝文的兩個死友,神情模樣,顯與農民不同,而且身上負傷。

    經人指認,“這是武莊主的朋友。

    ”委員遂嚴加訊問。

    兩個死友忽然心一動,當官問到黨羽時,他就供說:“藥王廟還有朋友。

    我們不是歹人,我們不過好武罷了。

    ”拒捕之事,抵賴不承認,說是誤會。

    他們把官軍當做股匪,故此抵抗。

     官兵據供,急撥人到藥王廟。

    這藥王廟正是镖客留守之處。

    哪知官兵趕到一搜,镖客已先一步覺察,不知何時離廟他去了。

    官兵撲了空,又審問武勝文的下落,輾轉嚴訊,竟究出武勝文現在北三河的确訊。

    遊擊将軍立刻把犯人交給委員和縣官,自己率兵,往北三河一帶,拉開撥子,排搜着追緝下來。

     藥王廟的镖客因身臨異地,時時刻刻防備飛豹子和武勝文的暗算,所以倍加小心。

    當官兵來剿莊時,他們正藏在暗處,監視武勝文來來往往的人。

    他們瞥見數十名化裝的生客,繞道分奔火雲莊。

    镖客就聳然詫異,互相警告道:“飛豹子許是又邀人來了。

    ”官兵攻莊,镖客十分惶惑。

    直等到官兵留少數搜莊,大隊出緝;镖客便設法刺探。

    這一刺探,險些吃了挂誤官司。

    镖客看出不妙,這才耗過緊急時候,抽空拔身,也往北三河,給俞劍平送信。

    一路上躲着官兵,以防誤會。

    故此遲到了一步。

     官軍剿豹,空打破火雲莊,毫無所得。

    當下,藥王廟留守的镖客且繞道,且掃聽,且來追尋俞、胡諸镖頭的蹤迹。

    直趕到洪澤湖南岸碼頭,才得在紅胡子薛兆的鐵錨幫公所内,和俞劍平相會。

     俞劍平聞耗詫然歎道:“咳,這事越發糟了!不知武勝文的家全剿了沒有?他的家眷究竟有多少人被官兵拘捕?”四個留守镖客實不得其詳。

    俞、胡二人躊躇道:“想法子掃聽掃聽才好。

    不曉得我們比武賭镖的事,官兵探出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