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俞三勝偕友訪薛兆,衆镖師撒網搜豹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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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胡子薛兆見她真個動了心,哭成淚人一樣,不由動起憐惜之情。

    他忙側身安慰道:“你這不是傻了,我不是隻要孩子不要大人,我是連你一塊接。

    我怕你戀着故鄉不肯走,所以把孩子先抱走。

    這孩子你親生自養的,也是我親生自養的。

    我也偌大年紀了,人老思子,我焉能不疼?那孩子跟着爹跟着娘,都是一樣的。

    在你這裡,不過是窮疼;在我那裡,他就是闊少爺了。

    我告訴你,我幾次三番打發人來,就為的是接大人、接孩子,孩子、大人我全都要。

    你快起來,收拾收拾。

    我都預備好了,巷外停着車呢。

    你快跟我走,管保你母子見面。

    不但你母子見面,在我也是父子相逢,夫妻重圓。

    咱們三口人,現在就算是大團圓。

    你不用胡思亂想瞎猜疑了。

    我現在混得很好,你跟我走,到那裡一看,就知我不冤你了。

    咱們有福要同享,我不能一個人享。

    那邊現成的新房子、新家具,現雇的丫頭老媽子一大群。

    你一到家,你就是大奶奶,你還戀着故土做什麼?” 薛娘子仍然嗚咽道:“你做的事太絕了,我可得信呀!你诳我娘倆,我知道你現在是當強盜,還是耍胳臂當老百姓呢?你們全不是好人!你說得好聽,你們專講究闖江湖,拿刀動槍,為非作歹。

    ” 薛兆笑道:“我拿刀動槍,你可是拿刀動剪子,還不是一樣麼?得了,别哭了。

    你隻一去,包你母子團圓;你要是不去,你想想吧,剩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們父子可就享福去了。

    ” 薛娘子哭道:“不行,你得還我孩子。

    任憑你怎麼說,我也不跟你去。

    ”說着用手推薛兆道:“你們把我的孩子藏到哪裡去了?你快給我。

    ” 薛兆道:“不給!不但孩子不給,連你大人我還要呢。

    别麻煩了,趁早上車吧。

    ” 薛娘子似乎覺得動硬的不行,她就拿出女人的本領來。

    站起來,哭泣着,往屋中尋找,尋了一圈,似無所得。

    轉回身來,沖薛兆叫道:“你把我的剪子藏到哪裡去了?快給我。

    ” 薛兆早已自笑存之,拿眼睛盯着她,笑道:“你還要剪子紮我麼?對不起,我怕!” 薛娘子道:“紮你幹什麼?我紮我自己!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你把我的孩子抱走了,你索性要了我的命吧。

    你不給我剪子,你掏出你的刀子來,給我一下子痛快的。

    ”她把脖頸伸得長長的,遞到紅胡子薛兆面前;薛兆笑着,反要摸嘴巴,施溫存。

    薛娘子無計可施,恨了一聲,罵道:“我是命裡該當沒兒子,你把我孩子弄走,看這樣子,一定不還我了,我也不要了。

    ”她面向窗外,對徒弟們說:“我算毀在你們爺們手裡了,你們請吧!隻剩下我一個人,你們反正得教我安生了吧。

    ” 說到這裡,她連孩子也不要了,還是不肯跟薛兆走。

    她自然是口頭上如此說,她心中作如何打算,紅胡子薛兆一時也猜不透。

    可是薛兆在當時離家出走,固然可以棄妻子如敝屣;此刻看見他妻子面目清瘦,孤衾獨守,居然把孩子扶養大了,他心中自甚感動。

    見他妻連孩子也不要了,他越發不忍。

    真個的,娘子未動凡心,他倒動了伉俪之情。

    他遂又向太太花說柳說,一定勸她跟己同赴洪澤湖碼頭。

    夫妻倆直折騰了半夜,兩個徒弟在當院聽窗根,太覺不像話;又看出此事非今夜所能解決,兩人一聲不響,溜回去了。

     恰巧此時薛兆之子小鬧(乳名),正在薛兆同幫家中哭鬧。

    二徒回去,同幫老大笑得拍掌打跌地問:“你們老師跟你師母怎麼樣了?那薰香裡,教我給摻了些鼻煙,估量着大生效力了吧?”二徒笑道:“好麼,師叔!你老這一招真損,我們師父的臉都教師母抓了。

    現在我們師母還是不肯跟老師回去,你老有什麼好的主意沒有?” 這同幫老大一指鼻梁道:“有何難哉?就憑我這兩片嘴,準保把她一個老娘們說上轎。

    上回有一個寡婦,不肯改嫁,我老人家一陣哄勸……”說着大笑起來,道:“何況這又不是勸你師娘改嫁别人,還是嫁你師父,我就不信勸不走她。

    ”同幫老大是個半瓢子,立刻要看笑話;自告奮勇,穿長衫,要一直找了去做說客。

    命大家慰哄着那正在哭鬧的小薛,并逗他說:“小侄兒,别哭了,我去接你娘去。

    回頭準把你娘和你爹爹一塊接來。

    好小子,你乖乖地等着吧!” 同幫老大笑嘻嘻地命二徒引路,一直尋了下去。

    不一時,來到薛娘子家門口。

    同幫老大用手一推街門,沒有推開,眼珠一轉,問那兩個徒弟道:“你們哥倆臨走時,關門沒有?”二徒會心一笑道:“哪可怎能倒上闩?”兩人溜出來時,不過将門扇倒帶,門扇原是虛掩着,這工夫可是推不開了。

    裡面早已加闩緊扃。

    老大對二徒越發嘻嘻哈哈地調笑道:“好了,你師娘跟你師父這工夫一準團圓了。

    ” 說着,同幫老大掄起拳頭,蓬蓬哄哄一陣砸門。

    半晌,才聽紅胡子薛兆含嗔帶笑地跑出來,且行且罵道:“你們這兩個東西抽什麼風?教四鄰聽見,什麼樣子?” 同幫老大在門外一晃腦袋,立刻接聲道:“老哥别罵!是小弟我,給大哥道喜來了。

    ”跟着嘩啦的一聲,薛兆從裡面開了門闩。

    同幫老大登登地往裡跑,拉着薛兆的手說:“大哥,我得見見這位會咬人的大嫂子。

    ……喂,大嫂!您老好!你老才睡麼?” 薛兆果然是掩襟倒履出來的,随着同幫老大往屋裡走,笑罵二徒道:“什麼咬人不咬人的,你這兩個東西,加枝添葉,你們倒會改你師父了。

    ”随着大聲叫了一聲道:“我說喂,來了朋友了。

    ”這分明是通暗号,越發招得同幫老大笑聲不住,直往裡面闖。

     四個人上了台階,屋中燈光明亮,薛娘子慌慌張張由床下地,把被褥一掀。

    同幫老大先盯了薛娘子一眼,随後打躬作揖問好:“大嫂子,我給你老禀安了。

    大嫂子,今天破鏡重圓,大喜事價,我得賀賀。

    可是的,大喜事價,大嫂怎麼還哭得兩眼通紅?我們大哥欺負你老了吧?不要緊,他要欺負大嫂,我教小巴狗咬他!” 盡管老大肆惡谑,薛娘子消瘦的兩腮微起紅雲,反倒拿出主婦的譜來,讓坐問姓。

    薛兆看着太太的神氣,惟恐她再翻臉,忙沖老大遞眼色。

    同幫老大毫不介意,仍然賊眉鼠眼,端詳人家兩口子的神氣;又驗看床帳,簡直一臉的淘氣。

     薛兆笑着極力用話打岔。

    薛娘子退坐在一邊。

    老大對二徒說:“怎麼樣,用不着我勸不是。

    你們倆怕師娘、師父拚了命,立逼我來說和,我說用不着,你們還不信。

    ”二徒站在旁邊,忙道:“師叔說笑話。

    弟子擔當不起。

    ” 老大道:“什麼擔當不起,我難道不是你二人催來的麼?”他硬給二徒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