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武勝文代豹約期鬥技,俞劍平聞訊驚悉雠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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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别有一種難言之隙。

    他們袁、俞之間,還有“妒婚”的宿忿。

    這隻是俞妻丁雲秀當年略有一點覺察。

    彼時她雖是個小女孩子,可也覺得袁二師兄對己似乎有意;可是舊日女孩子,也不能往深處想。

    并且袁師兄為人剛直,對師妹雖懷眷愛,仍然以禮自持,形迹上沒有深露。

    (葉批:以小說論小說,這一段決不可明說,合當删去。

    否則盡透底蘊,況味全失矣!) 這樣,在飛豹子可謂既失衣缽之薪傳,又奪琴劍之眷愛,對俞劍平抱着兩種隐恨,俞劍平怎能體驗得出?袁振武又十分要強,不願明面撚酸,隻在暗中較勁,終于怒出師門,别走異徑去了。

    到三十年後的今日,他卷土重來,已将别派武功練到登峰造極。

    昔日丁老師曾經指出他心浮氣傲,習武似難深入,将來恐踏淺嘗而止、炫才過露的毛病。

    飛豹子為了這句話,咬定牙關,忍而又忍,也往堅韌一點上做去;尋求名師,苦心勵志,受盡多少折磨,終借一激,别獲成就。

     丁門以點穴成名,他苦學打穴;丁門以錢镖蜚聲,他苦究破解錢镖之法。

    他把一根鐵煙袋,造得銅鍋特大,天天教門下弟子拿暗器打他。

    他或磕、或躲、或接,居然費了十多年工夫,終于練得能接能打任何暗器了;而且是敵人暗器一到,他能立刻就接,立刻還打。

    他定要尋找十二金錢俞劍平,和俞一鬥,借此印證丁老師的預斷,到底把他料透了沒有,到底他是心浮氣躁不是!他憋着這口氣,足足過了三十年,今日該發洩了。

     在高良澗、苦水鋪,他已和俞劍平潛蹤一試,俞劍平卻很不知情。

    在鬼門關前黑夜比鬥,飛豹子潛藏于半途中,攔路嘗敵;在暗影裡先和俞劍平交手。

    俞劍平錢镖七擲,竟全被他接打過去。

    他這才仰天一笑,心滿意足。

    他以為俞劍平的伎倆不過如此,他這才和子母神梭武勝文商定;由武勝文出頭,代向俞氏訂期會見,由暗鬥轉為明争。

    他既經嘗敵,确知自己敵得過俞劍平,确知自己立于不敗之地,然後才挑明了簾。

    這就是他三十年來,受盡折磨,練出來的深沉見識;與當年的一團火氣迥乎不同了。

    可是他的性情仍然那麼剛,那麼暴。

     俞劍平把飛豹子袁振武被廢的經過,和素日的為人,向在場武師約略說了。

    他又道:“袁師兄一離師門三十年,聲息不聞,山東江南河北久傳他已死。

    不想現在突然現身,竟率大衆劫镖銀、拔镖旗、題畫留柬,指名找尋我;做得這樣狠,顯見他是要在我身上,找補三十年前那口悶氣了。

    回想當年,實在是家師溺愛我這不材子,處置失當了。

    我們幾個同門素日都怕袁師兄,一聞廢立,都惴惴不安。

    内人在那時以師妹的地位,也曾極力圓場,勸過家師多少次,家師隻是不聽。

    後來袁師兄告别出師,内人又私抄下一本劍譜,交給我和胡振業五師弟、馬振倫六師弟;暗囑我們三人假傳師命,贈給袁師兄,稍平他的郁忿。

    無奈他乘夜悄行,先走了一步,我們趕了一程,沒得追上。

    我們三門師祖左氏雙俠要把他繼承到三門去,教他做掌門徒孫,他也謝絕了。

    我們二門師叔李兆慶背地裡就說家師:‘你當衆立廢,是怕日後同門争長;可是這樣一來,自然不争長了,難免日後袁、俞結怨。

    ’我們先師的脾氣十分骨鲠,不聽人勸,他說:‘我是為小徒弟打算,一秉至公。

    ’到現在,三十年都脫過去了,偏偏我已經封刀歇馬,袁師兄終于找到我頭上來;而且弄了這麼一手,要多辣有多辣!說實在的,我在師門本是後進,我對袁師兄始終尊敬服從;我們兩人間一點嫌隙也沒有,隻有廢立這一件事傷着了他。

    前人種因,後人食果;先師過于看重我,把本門薪傳交給我,也把苦惱留給了我。

    袁師兄的脾氣何等剛決!他不出頭便罷,既已出頭,就不惜破釜沉舟。

    二十萬镖銀非同小可,怕我一劍、雙拳、十二金錢,終非他那支鐵煙袋的對手啊!” 衆人聽了,無不咋舌,武進老拳師三江夜遊神蘇建明喟然歎道:“那就莫怪了!你當日入門在後,武功遜色,令師把你提拔上去,壓過他一頭,即此一端,已樹深怨。

    何況你們師徒又成了翁婿,他更以為師門授受不公了。

    ” 俞劍平默然不答,馬氏雙雄忙道:“蘇老前輩,你老這可猜錯了。

    我們俞大哥乃是先接掌門戶,後來才入贅師門的。

    ” 胡孟剛道:“對的,俞大哥實在是傳宗在前,聯姻在後。

    ” 霹靂手童冠英笑道:“反正是一樣,東床嬌婿變成掌門高足,掌門高足變成東床嬌婿,颠颠倒倒,互為因果。

    想見俞賢弟那時在令師門下,豐采翩翩,深得寵愛,然後才赢得師妹下嫁,可羨豔福不淺!那飛豹子定是個沒度量、有氣性的人,看着眼熱,一準肚裡憋氣的。

    于是乎三十年前俞公子師門招親,三十年後俞镖頭拔旗丢銀。

    這也是因果啊!你就别怨令師吧。

    ”呵呵地笑起來了。

     俞劍平笑道:“我們童二哥這兩天啃定了我,要和我開玩笑,真是老少年興味不淺!無如我結記着這二十萬鹽镖,實在提不起高興來啊!” 青松道人看出俞劍平悶悶不樂,遂說道:“我看飛豹子也算不了什麼昂藏人物。

    常言說:‘疏不間親’,人家丁、俞既是翁婿,他在丁門不過是師徒,如此懷妒,也太無味了。

    ” 童冠英仍笑道:“有味!沖這懷妒二字,就很有味。

    ” 九頭獅子殷懷亮道:“懷妒也罷,銜恨也罷,可是這飛豹子既然心懷不平,怎麼整整三十年,直到今天,才突然出頭?這也太久了,他早做什麼去了?” 青松道人道:“這個,也許此公早先武功沒有練好,自覺不是十二金錢的敵手,造次未敢露面。

    我說無明師兄,你看可是這樣的麼?” 無明和尚素來貪睡,打了一個呵欠道:“恐怕這位飛豹子懷着乘虛而至的意思吧!他料定施主忽然退隐,把镖局收市,必是老邁不堪,這才攔路欺人。

    ” 漢陽郝穎先點頭道:“這也許是有的。

    但是他若這麼料事,可就錯了;我們俞仁兄年雖望六,勇健猶似當年。

    隻怕這飛豹子昔在師門,武功遜色,被俞仁兄壓過一頭;今當三十年後,俞仁兄仍未必容他張牙舞爪吧。

    ” 無明和尚道:“究竟這飛豹子有多大年歲了?”俞劍平道:“袁師兄大概比我大三歲,,今年他也五十七歲了。

    ” 郝穎先道:“到底這事情有點奇怪,怎麼隔過三十年,他早不來找場?怎麼隔過三十年他還不忘找場?” 白彥倫道:“而且他找場,偏偏擇了這麼一個時候,偏在俞大哥歇馬半年之後,偏劫官镖,這又是什麼講究?” 智囊姜羽沖道:“這倒不難猜測,我看他這是毒!他一定看準了這二十萬鹽镖,數目太大,料想俞老哥就是要賠,也賠墊不起;他才猝然下這毒手,無非是做案贻禍不留餘地罷了,可就教胡二爺吃了挂誤了。

    至于他早年為什麼不來,這也可以推測得出。

    據我們現在得到的各方消息,已知飛豹子是從遼東來的;他本在邊外開着牧場,他就是遼東有名的寒邊圍快馬袁。

    他并非綠林,也不是馬賊。

    ” 說到這裡,座間突有一人問道:“寒邊圍不是快馬韓麼?怎麼又出來一個快馬袁,怎麼快馬袁又是劫镖的飛豹子呢?”這問話的是蛇焰箭嶽俊超。

    俞劍平轉顧馬氏雙雄道:“馬二弟、馬三弟,你可知道這快馬袁、快馬韓是怎麼一回事麼?” 二馬搖頭道:“我們也隻聽說過遼東長白山寒邊圍有個快馬韓叫做韓天池,這是幾十年前的老輩英雄了。

    他是個流犯,遇赦免罪,不知怎的,發了一筆大财,在寒邊圍一帶,大幹起來;招納流亡,開荒牧馬,掘金尋參,在當地稱雄一時。

    他在他的牧場邊界,遍植柳條,做為地界。

    人們一入柳條邊,就得受他的約束,遵他的王法;以此許多亡命之徒在關内惹了禍,都逃到他那裡去,做逋逃薮。

    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他這人肚裡很有條道;氣量很大,膽子很豪,頒的規約很嚴。

    人人都怕他、聽他。

    官廳就不敢到他的地界裡拿人,可是他的人也不許出界做案。

    他是有犯必誅,一秉大公;故此人雖怕他,不能不服他,他居然成了一方豪傑了。

    ”(葉批:可列入“掃黑”專案!) 霹靂手童冠英道:“這人分明是個土豪。

    ”二馬道:“說是土豪也可以,說是土王也可以。

    他本以販馬起家,馬上功夫很好,故此人們送他一個外号,叫做快馬韓,又叫韓邊外,倒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快馬袁。

    ” 老拳師蘇建明笑道:“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