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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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向前走,接着便跌下了樓梯。

    我剛想在飯店那狹窄的後門前面喘口氣,卻又一次被包圍而且被牢牢捉住了。

    我能看見西萊斯特的臉離我很近,我想,如果能抓住她,我肯定會用牙咬傷她的。

    我的血流得很多,一隻手腕被勒得發麻。

    馬德琳在我旁邊,一動不動地啜泣着。

    我們全被塞進了一輛馬車裡。

    我不停地被他們打,但仍然沒有糊塗。

    我記得自己頑強地保持着清醒。

    當我躺在馬車的地闆上時,我仍感覺到這些落在我後腦勺的重擊,仍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被血浸濕并旦鮮血還在順着我的脖頸慢慢往下流淌。

    我隻是在想,我能感覺到馬車在動,我還活着,我還清醒。

     “當我們剛被拖進吸血鬼劇院時,我就大聲呼叫阿爾芒的名字。

     “我被放開了,隻是為了讓我在地下室的階梯上蹒跚行走,前後都擁着一群吸血鬼,他們用那些令人恐怖的手推搡着我。

    突然,我抓住了西萊斯特,她尖叫起來。

    有人從背後打了我一下。

     “後來我看見了萊斯特——那一擊比任何的打擊都沉重。

    萊斯特站在舞廳的中央,筆直地,那灰色的眼睛目光銳利而且專注,嘴咧得很大,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他像往常那樣穿得完美得體,披着黑亮的鬥篷,穿着漂亮的内衣,像過去一樣,很潇灑。

    可那些傷疤仍刻滿了他那白色的肌膚。

    又細又硬的疤痕劃破了他唇上、眼睑上還有光滑的額頭上的細嫩肌膚,使他那光潔英俊的臉扭曲變了形。

    他那雙被一種無聲的狂怒燃燒的眼睛充滿了自負的神情,一種可伯殘酷的自負眼神,仿佛在說:‘看看我是誰。

    ’ “‘這就是那個家夥嗎?’聖地亞哥猛地把我向前一推。

     “可萊斯特卻猛地把身子轉向他,用一種刺耳的聲音低低地說:‘我告訴過你,我要的是克勞迪娅,那個孩子!她才是那個家夥!’這時我看見他的頭随着他的情緒發作而不自覺地晃動起來,他的手伸了出來,仿佛要去抓那椅于的扶手。

    當他又站直起來時,閉上了看我的眼睛。

     “‘萊斯特,’我開口說道,看見了一線生機,‘你還活着!你沒有死!告訴他們你是怎麼欺騙我們的……’ “‘不,’他拼命地搖着頭。

    ‘是你回到我身邊來了,路易。

    ’他說。

     “一時間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即便我在惡狠狠地放聲大笑時說:‘你瘋了!’内心某種更加清醒、更加憤怒的意識卻對自己說:‘同他理論。

    ’ “‘我會救你一命!’他說着,眼皮随着加重的語氣在顫動。

    他的胸部在上下起伏,那隻手又伸了出來,無力地在黑暗中抓握着。

    ‘你答應過我,’他對聖地亞哥說,‘我可以把他帶回新奧爾良去的。

    ’然後,當他把我們周圍的吸血鬼們挨個看了一遍後,他氣喘籲籲,變得瘋狂起來,接着他突然吼道:‘克勞迪娅,她在哪兒?我告訴你們,她就是那個曾殺過我的人!’ “‘遲早會抓到的,’聖地亞哥說。

    當他伸手去抓萊斯特時,萊斯特向後一縮,幾乎失去了平衡。

    他找到了自己所要的那個椅子扶手,站在那兒緊緊抓着它,閉上雙眼,重新控制住了自己。

     “‘可他幫助她,成全了她……’聖地亞哥走近他。

    萊斯特擡起頭來。

     “‘不,’他說,‘路易,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來。

    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關于那天晚上在沼澤地的事。

    ’可後來他又停住了并且又環顧了四周,仿佛他被囚禁了,受了傷,而且很絕望。

     “‘聽我說,萊斯特,’這時我開始說話了,‘你放過她,讓她自由吧……我會……我會回到你身邊的。

    ’我說着,那金屬似的聲音聽起來很空洞。

    我想向前跨一步,靠近他,想使我的目光變得冷酷而難以捉摸,想感覺我那從雙眼中射出的兩道光束似的力量。

    他在看着我,仔細打量我,内心始終在同他自己的脆弱作鬥争。

    西萊斯特用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必須告訴他們,’我接着說,‘你是怎樣欺騙我們的,所以我們不知道那些法則,她也不知道其他的吸血鬼,我說。

    我在冷靜地思考着,那機械的聲音便脫口而出:阿爾芒今晚必須回來,阿爾芒一定要回來。

    他會阻止這一切,他不會讓這種事繼續下去的。

     “後來我聽到一種什麼東西被拖過地闆的聲音。

    我能聽見馬德琳那已精疲力竭的哭喊。

    我四下看看,發現她坐在一張椅子上。

    當她看見我在注視她時,她的恐懼似乎加劇了。

    她想站起來但被他們阻止了。

    ‘萊斯特,’我說,‘你想要我的什麼?我會給你的……’ “接着,我看見了那發出噪音的東西,而萊斯特也已經看見了。

    那是一口正被拖進屋子的棺材,棺材上有把大鐵鎖。

    我立刻明白了。

    ‘阿爾芒在哪兒?’我絕望地說。

     “‘是她殺我的,路易。

    她幹的。

    你沒幹!她得死!’萊斯特說着,聲音變得細而刺耳起來,仿佛是費勁擠出來的似的。

    ‘把那東西從這兒拿走,他要和我一起回家,’他狂怒地對聖地亞哥說着。

    而聖地亞哥隻是笑,西萊斯特也在笑,他們的笑聲似乎要感染所有的人。

     “‘你答應過我的,’萊斯特對他們說。

     “‘我什麼也沒答應過你,’聖地亞哥說。

     “‘他們捉弄了你,’當他們打開那個棺材時,我痛苦地對他說。

    ‘你這個傻瓜!你得去找阿爾芒,阿爾芒是這兒的頭,’我突然大聲喊起來。

    可他似乎一點也不明白。

     “後來發生的一切很令人絕望、憂郁而且痛苦。

    我踢他們,拼命掙脫雙臂,怒斥他們說阿爾芒會阻止他們的行為,說他們不敢傷害克勞迪娅。

    然而,他們強迫我進了棺材,我瘋狂的掙紮對他們毫無作用,隻是使我遠離了馬德琳的哭喊,那可怕的嚎啕痛哭聲。

    我害怕随時都會聽到克勞迪娅的哭喊聲加入其中。

    我記得自己曾在走投無路時頂着壓倒的蓋闆站起來,撐了一會兒,然後又被他們強行關壓了進去,并且随着金屬和鑰匙的吱吱嘎嘎聲,被他們鎖了起來。

    我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話,那時萊斯特在我們三人曾争吵過的很遠的無憂無慮的地方微笑着尖叫:‘一個快餓死的孩子很可怕……而一個快要餓死的吸血鬼更加可怕。

    他們在巴黎就能聽見她的尖叫聲。

    ’我又濕又抖的身體在令人窒息的棺材裡癱軟下來,心裡在說,阿爾芒不會讓它發生的,他們還沒有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來安置我們。

     “棺材被擡了起來,外面有皮靴的嚓嚓聲。

    棺材從這邊晃到那邊,我緊抱着雙臂,抵着棺材兩邊。

    我可能閉了一會兒眼睛,我說不準。

    我對自己說,不要伸手碰棺材兩邊,不要去觸摸那棺蓋和臉之間的薄薄空隙裡的空氣。

    當他們上樓梯時,我感覺棺材在搖晃而傾斜。

    我徒勞地想聽出馬德琳的哭聲,因為她似乎在哭叫克勞迪娅,在呼喚她,仿佛她能來拯救我們大家似的。

    喊阿爾芒來,他今晚必須回來,我絕望地想。

    然而隻要想到這種自己的喊叫和自己一樣被關在裡面,鎖在裡面,隻會充斥自己的耳朵的可怕而羞辱的想法,我就喊不出來了。

     “可即便在我想到下面的話時,另一種想法已又湧上了心頭:如果他不來呢?如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