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人們都叫我“鹳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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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院,不是因為它窩藏道德堕落的行徑,而是長年來與波斯之間無休無止的争戰;而且,我又補充,有一陣子橄榄甚至誇口說他負責看守這座廢棄的苦行僧修道院。

    如果他們不相信我,懷疑我的話中暗藏詭計,反正,匕首在他們手裡,屆時到了那裡也可以處置我。

     蝴蝶又舉起匕首狠狠重擊了兩下,若是一般的铠甲早已承受不住。

    他轉向已被我說服的黑,孩子氣地朝他大叫了幾聲。

    我一個箭步跨到他身後,伸出盔甲包裹的手臂勒住了蝴蝶的脖子,把他拖向我。

    我用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往後扳,逼他松手放掉了匕首。

    我們并不算真的肉搏,但也不隻是打鬧而已。

    我跟他們講述了《君王之書》中一個鮮為人知的類似場景: “波斯軍隊與圖蘭軍隊全副武裝蓄勢待發,列隊在哈瑪蘭山的山腳下對峙。

    兩天下來,一位神秘的波斯将領殺死了兩位偉大的圖蘭戰士;到了第三天,圖蘭軍隊派出了機智多謀的珊吉爾,想要讓他打探這位波斯将領的身份。

    ”我說,“珊吉爾向神秘的戰士挑戰,他接受了。

    雙方的軍隊屏息觀戰,午後的烈陽照得他們的铠甲閃閃發亮。

    兩位戰士的戰馬向前疾馳沖撞,風馳掣,金屬铿锵,四濺的星火燒得馬匹的毛皮冒出陣陣白煙。

    這是一場冗長的決鬥。

    圖蘭戰士拉弓射箭;波斯戰士神乎其技地駕馭馬匹揮舞長劍。

    最後,神秘的波斯人抓住圖蘭人坐騎的尾巴,把他摔下馬來。

    接着他追上企圖逃跑的珊吉爾,從後面一把抓住他的盔甲,然後勒住了他的脖子。

    不得不接受自己戰敗的圖蘭人,仍然渴望知道這位神秘戰士究竟是何方神聖,絕望中,他吐出衆人心中多日來的疑問:‘你是誰?’‘對你而言,’神秘的戰士回答:‘我的名字是死亡。

    ’告訴我,我親愛的朋友,他是誰呢?” “鼎鼎大名的魯斯坦。

    ”蝴蝶天真愉快地回答。

     我親吻他的脖子。

    “我們全都背叛了奧斯曼大師。

    ”我說,“在他懲罰我們之前,我們必須找到橄榄,揪出我們之中的毒瘤,彼此合作洗刷我們的污名,如此一來才有力量抵禦那些一直都想破壞藝術的敵人,對抗那亟欲把我們送入酷刑地獄的惡人。

    或許,等我們抵達橄榄的廢棄苦行僧修道院後,會發那個殘酷的兇手甚至不是我們之中的人。

    ” 可憐的蝴蝶不發一言。

    無論他多麼有才華、有自信或受到青睐,就像所有雖然互相厭惡嫉妒但仍結黨共謀的插畫家一樣,深怕被衆人孤立,也害怕下地獄。

     前往斐納門的路上,一股詭異的黃中帶綠的光芒籠罩着我們,但它并不是月光。

    柏樹、圓頂、石牆、木屋及大火肆虐後的土地,浸淫在這片光芒下,使得古老、一不變的伊斯坦布爾夜景彌漫着一股陌生的氛圍,像是置身于敵人的碉堡。

    爬上山坡的時候,我們看見在遠處,貝亞澤特清真寺再過去的某個地方,大火正在燃燒。

     我們在沉窒的黑暗中遇到了一輛牛車,上面裝着幾袋面粉,正朝城牆的方向駛去。

    我們給了車夫兩枚銀币,請他載我們一程。

    黑身上帶着圖畫,他小心地坐了下來。

    我仰身躺下,望着低矮的雲層映着火光,微微泛紅。

    這時,兩滴雨水落在了我的頭盔上。

     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後,我們來到一個深夜裡似乎荒無人煙的街區。

    我們沿路搜尋廢棄的苦行僧修道院,吵醒了周圍的每一條狗。

    雖然看見許多石造房舍亮起燈火,想必是聽見了我們的騷動,然而一直敲到第四扇門,才有人開回應。

    一個頭戴小圓帽的男人,透過手裡的油燈火光,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們,仿佛見了鬼一樣。

    他甚至不肯朝雨勢漸大的屋外多探出一點,就這樣縮在門裡給我們指了指廢棄的苦行僧修道院的方向,愉快地補充說,到了那裡之後,我們别想從邪、惡魔和鬼魂的糾纏下全身而退。

     走進苦行僧修道院的庭院,迎接我們的是一排高傲的樹,安詳平靜,無視于驟雨和爛草的臭味。

    我的目光滑上苦行僧修道院牆壁上的木闆縫隙,之後,再移向一扇小窗的百葉窗。

    透過屋内一盞油燈的光芒,我看見一個男人陰森的影子正在禱告,或者也許是因為我們的緣故,正在假裝作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