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謝庫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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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别人,好不好?”我朝他的耳朵悄悄說:“我愛你比誰都要多,你知道嗎?” “甚至比奧爾罕還多?” “甚至比奧爾罕還多。

    奧爾罕還小,像隻小鳥,他什麼都不懂。

    你比較聰明,你能夠懂。

    ”我親吻并嗅聞他的發,“所以,現在我想請你幫我做件事。

    記得昨天你悄悄地把一張白紙拿給了黑先生嗎?今天你再做一次,好不好?” “我爸爸是他殺死的。

    ” “什麼?” “我爸爸是他殺死。

    昨天在吊死鬼猶太人的屋子裡,他自己說的” “他說了什麼?” “‘你的父親是殺死的。

    ’他說。

    ‘我殺過好多人。

    ’他說。

    ” 突然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緊接着謝夫蓋從我腿上下去了,哭了起來。

    這孩子為什麼現在要哭?好吧,也許是我剛才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他一耳光。

    我不希望任何人覺得我鐵石心腸。

    可是他怎麼能這麼說一個我準備要嫁的男人,而且我正是為了他們才要和他結婚的。

     沒有了父親的可憐男孩還在哭個不停,忽然間,我感到難過極了。

    我自己也要哭出來了。

    我們摟在了一起,他斷斷續續地哽咽着。

    那一巴掌值得哭成這樣嗎?我摸了摸他的頭發。

     一切都是這麼開始的:前一天,你們知道,我在言語之間告訴了父親夢見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

    事實上,過去這等待丈夫從波斯戰場回來的四年中,我時常在夢中這麼見到他,夢裡也出現過一具屍體,不過是他的屍體嗎?這卻一點都不清楚。

     夢境總被利用來達成某種目的。

    在葡萄牙,艾斯特祖母來的地方,夢境似乎被當作異端與魔鬼幽會交媾的借口。

    那時候,盡管艾斯特的家族否認自己是猶太人,公開宣布:“我們已經變成和你們一樣的天主教徒了。

    ”葡萄牙教會耶稣會的掌刑者們仍不相信,對他們這些人都用了刑;為了能夠把猶太人都上火刑台燒死,就像他們一一說出了自己夢裡的邪靈和惡魔一樣,用刑強加給了他們從沒做過的夢,逼迫他們承認這些夢。

    這麼一來,在那個地方夢境就被用來證明人們與魔鬼交媾,以便加以控告并予以燒死。

     夢有三種用途: 其一:你想要某樣東西,但人們卻連想都不讓你想。

    于是你就說你是在夢裡見到的,這麼一來,你就說出了你所想要的東西,卻好像你連想都沒想過似的。

     其二:你想對某人使點壞。

    譬如說,你想诽謗一個人,于是你就說我在夢裡見到他與某女人通奸,或者說在夢裡見到有人給某某帕夏送去了一罐一罐的酒。

    就這樣,就算人們不相信你,他們也會把你所說的這些壞話中的一部分傳出去,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其三:你想要樣東西,但你卻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于是,你可以描述一個亂七八糟的夢,人們就會刻向你解釋夢的含義,告訴你應當要什麼、他們可以給你什麼。

    比如,他們會說:你需要一個丈夫、一個孩子、一棟房子…… 這些夢根本就不是我們真正在睡眠中看見的那些。

    為了能夠讓它起到效用,人人都把大白天做的夢說成是晚上做的。

    隻有白癡才會一五一十地描述夜晚做的夢。

    如果真的這麼做,大家要麼嘲笑你,要麼就把夢境解析為一個兇兆。

    沒有人把真正的夢當真,包括那些做夢的人。

    難道你們把當真嗎? 通過不情願地說出口的一場夢,我暗示丈夫可能真的死了。

    雖然父親起初說不能把這夢看成是事實的征兆,然而從葬禮回來後,他卻從這個夢中得出我丈夫确實已經死了的結論。

    因此,大家不僅相信過去四年來我怎也死不了的丈夫死在了一場夢中,而且也接受了,就像是已經正式公告過了似的。

    直到那時,孩子們才真正明白他們沒有了父親;直到那時,他們才真正開始感到悲傷。

     “你做過夢嗎?”我問謝夫蓋。

     “有。

    ”他微笑着說,“父親沒有回家,但最後我娶了你。

    ” 他窄窄的鼻子、黑黑的眼睛和寬寬的肩膀比較像我,而不像他父親。

    有時候,我很遺憾沒能把他們父親的寬闊額頭傳給我那圓腦袋的孩子們。

     “去吧,跟你弟弟玩劍吧。

    ” “用爸爸的舊劍嗎?” “好的。

    ” 我聽着孩子們揮劍互擊的聲響,望着天花闆看了好一陣子,努力地想壓抑住心中漸升起的恐懼和焦慮。

    我走進廚房,對哈莉葉說:“我父親好長時間以來一直想喝魚湯。

    或許我會讓你去帆船碼頭。

    謝夫蓋喜歡吃的水果軟糕你不是收起來了嗎,去拿幾片給孩們。

    ” 謝夫蓋在廚房吃的時候,我和奧爾罕上了樓。

    我把他抱在懷裡,親親他的脖子。

     “你滿身大汗。

    ”我說,“這裡是怎麼一回事?” “謝夫蓋打的,說是叔叔的紅劍。

    ” “瘀青了,”我說,輕輕地摸了摸,“疼嗎?這個謝夫蓋真是沒腦子。

    聽我說,你很聰明,又很細心,我想你做一件事。

    如果你照我的話做,我會告訴你一個沒有跟謝夫蓋或任何人說過的秘密。

    ” “什麼事? “看到這張紙了嗎?你要去外公那邊,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把紙放在黑先生的手裡。

    你懂嗎?” “我懂。

    ” “你願意做嗎?” “你會告訴我什麼秘密?” “你把紙條拿去。

    ”我說。

    我再次親吻他的脖子,聞起來香噴噴的。

    這個香隻是說說而已,不知道哈莉葉已經有多長時間沒帶孩子們去澡堂了。

    自從謝夫蓋的家夥開始當着那些女人的面舉起來後,他們就沒再去過。

    “我等一下再告訴你秘密。

    ”我親吻他,“你好聰明、好漂亮。

    謝夫蓋是個讨厭鬼。

    他甚至有膽反抗他的母親。

    ” “我不去送這個。

    ”他說,“我怕黑先生,他是殺死我爸爸的人。

    ” “謝夫蓋告訴你的,是不是?”我,“快點,下樓去,把他叫來。

    ” 奧爾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