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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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是油,他在做飯。

    ” 我沉下了臉,孩子,我很同情你,沒辦法啊,因為你看,連你也早就被侏儒騙了。

    他經常騙人,十分陰險。

    我在想他是怎麼混入他們當中的,是怎麼說服他們的,又是怎麼用他那惡心、醜陋的軀體使他們陷入那種糟糕的羞愧和負罪感,像欺騙我的多昂那樣欺騙他們的。

    他在說什麼嗎?我的頭疲倦地落到了枕頭上,可憐的我又想起了那些讓我晚上睡不着覺的可怕而又可憐的念頭。

     我想像着雷吉普這個侏儒正在說些什麼。

    是的,老夫人,他說,我在說,老夫人,我把您對我、對我那可憐的母親還有對我的弟弟所做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說給您的孫子們聽聽,讓他們了解,讓他們知道。

    因為就像我那已故的父親,閉嘴侏儒,好吧,就像已故的塞拉哈亭先生所寫的精彩論斷那樣,謝天謝地,沒有真主,隻有科學,我們能夠知道一切,我們應該知道,也要讓他們知道。

    他們也知道,因為我說了,他們對我說,可憐的雷吉普,也就是說我們的奶奶讓你吃了很多苦,現在還在折磨你,我們為你感到十分難過,我們很有犯罪感,現在你還有什麼必要為她洗幹淨沾滿油膩的雙手去榨一杯檸檬汁呢,你别幹活了,就懶洋洋地坐着吧,事實上你在這個家裡是有這種權利的,他們肯定是這麼說的,因為雷吉普說給他們聽了。

    他真的說了嗎,孩子們,你們的父親多昂先生,他為什麼想要賣掉你們奶奶最後的那些鑽石,把那些錢給我們,他說這個了嗎?我想着想着突然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我滿懷厭惡地把頭從枕頭上擡了起來! “他在哪兒?” “誰,奶奶?” “雷吉普!他在哪兒?” “在樓下,奶奶,我說過了啊。

    他在做飯。

    ” “他對你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奶奶!”倪爾君說道。

     不,他不能說,法蒂瑪,他不敢,别怕,他是很陰險,但又是個膽小鬼。

    我從床頭拿過檸檬汁喝了一口。

    但我又想起了櫃子。

    我突然問道: “你在這兒幹什麼?” “奶奶,我來和您一起坐坐啊,”倪爾君說道,“今年我很想念這裡。

    ” “好吧,”我說道,“坐着吧!但現在先别站起來。

    ” 我慢慢地從床上起來。

    我拿起枕頭下的鑰匙,又拿起邊上的拐杖,走了過去。

     “奶奶,您去哪兒?”倪爾君問道,“要我幫忙嗎?” 我沒有回答。

    走到櫃子那兒我停下來,歇了一下。

    把鑰匙插到鎖裡的時候我又看了一眼,是的,倪爾君還坐着。

    我打開櫃子,馬上看了看。

    我白擔心了,盒子就在那裡,空空如也,但沒關系,它還是呆着,一直呆着呢。

    然後關櫃子的時候我想了起來。

    我從下面抽屜的最裡面掏出一個糖盒,鎖上櫃子,把糖盒拿給了倪爾君。

     “啊,親愛的奶奶,太感謝您了,您還專門為我從床上起來了,麻煩您了。

    ” “拿一塊紅色的糖吧!” “這銀制的糖盒多漂亮啊!”她說。

     “别碰它!” 我回到了床上,我想讓自己想點别的事情,但做不到。

    我沉入了對不能離開櫃子附近的那些日子中的某一天的回憶:你看,法蒂瑪,你不是在恥笑人嗎,那天塞拉哈亭這麼說道,你看,人家大老遠從伊斯坦布爾過來看我們,你卻在你的房間裡連門都不出。

    尤其他還是個歐化的儒雅人。

    不,法蒂瑪,你要是因為他是一個猶太人而這麼做的話就更丢臉了,德雷弗斯案件[1]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時期的著名政治事件。

    1894年法國陸軍上尉德雷弗斯被指控于1894年12月向德國人出賣軍事秘密,被定為叛國罪于同年12月22日被判處在魔島終身監禁。

    起初公衆支持定罪,排猶集團趁機宣揚,認為德雷弗斯象征着法籍猶太人對國家的不忠。

    1896年後支持德雷弗斯的人逐漸增加,以左拉為代表的人士掀起一場要求釋放他的群衆運動,全國分成對立的兩派,鬥争極為激烈,并同反猶太主義、反教權主義和反共和主義等活動聯系在一起。

    1898年8月發現有關德雷弗斯的文件系僞造,1899年雷恩軍事法庭重審,仍認定德雷弗斯有罪,但共和國總統為消除争端,實行赦免。

    1906年最高法院撤消了雷恩軍事法庭的判決,并為德雷弗斯恢複名譽。

    [1]之後,整個歐洲都知道了這種思想是多麼荒唐。

    然後塞拉哈亭下樓去了,我透過百葉窗看着。

     “親愛的奶奶,您喝檸檬汁呀。

    ” 我透過百葉窗看着:塞拉哈亭身邊是個看起來身材更加矮小的難看的男人,他是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