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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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一些防治傷寒和肺結核的必要措施,另外沒有真主這事我也寫上了,去吧,你就去救救你們的村子吧,事實上我要是能往每個村子都派去一個像你這樣有理智的人就好了,而這個人每天晚上把全村的人都集合在咖啡館,給他們讀一個小時從我的百科全書中截取下來的小冊子的話,那這個民族就得救了,但是首先,嗨,我得先完成這部百科全書,它也拖得越來越久了,該死的,也沒有錢了,法蒂瑪,你的鑽石,你的戒指,你的珠寶盒,他們把門關嚴了嗎,肯定沒有,因為,病人已經不再來了,當然了,除了幾個已經無所畏懼的絕望病人以及幾個一走進花園大門就後悔了,但是又怕返回去會觸怒魔鬼的無奈的人,但是塞拉哈亭,這和你沒關系,也許是因為我的那些鑽石,病人們已經根本不來了,他們做得很好,他說道,因為一看到這群傻瓜,我就很生氣,就會陷入絕望,要相信這群牲口會有出息是多麼困難啊,前段時間閑談的時候我曾問過一個人,我問他一個三角形的内角和是多少,當然,我知道這個平生從沒聽說過三角形為何物的可憐的鄉巴佬他不可能知道,但是我拿出紙筆給他進行了講解,我想要看看他們數學方面的智力是多少,但是法蒂瑪,錯不在這些可憐人身上,政府從沒有向他們伸出過手來,沒有讓他們接受良好的教育,天啊,我講了好幾個小時,為了讓他明白,我費了多少口舌,但他還是傻愣愣地看着我,而且還很害怕,咳,蠢女人,他就像你現在看我這樣看着我,你幹嗎像看見了魔鬼似的這樣看着我,可憐的東西,我是你的丈夫啊,是的,塞拉哈亭,你就是個魔鬼,現在你看,你在地獄裡,地獄之火裡有地獄看守,有沸騰的鍋,或者死亡就像你說的那樣嗎,他曾說,法蒂瑪,我快要死了,聽我說,這比什麼都重要,死亡是如此可怕,我忍受不了了,越是想墳墓裡的情形,我就越害怕, “奶奶,你還好嗎?” 突然我開始頭暈,我以為我要摔倒了,但塞拉哈亭,别擔心,即使你不原意,我也要最後再念一遍 “奶奶,您要是願意的話,請在那邊坐着休息一下吧!” “願靈魂安息”,你們别說話,他們閉上了嘴,我聽到一輛汽車從路上開過,然後是蛐蛐的叫聲,這就結束了,阿門,我掏出手帕擦着眼睛,然後走了過去,我的兒子,我真的一直都想着你,但是我想先把你爸爸從那兒弄出去,唉,我那可憐、不幸而又糊塗的兒子啊, 多昂?達爾文奧魯縣長 19151967 願靈魂安息 好吧,我要念念,我那無奈、不幸、不快、不幸福、孤獨的人,我要為你念念,阿門,你也在這裡,天哪,我的主啊,有一瞬間我突然覺得你似乎沒有死,我的手帕哪兒去了,但你們看看,在我掏出手帕前我是怎麼開始号啕大哭的, “奶奶,奶奶,您别哭!” 要不是他們趕過來了,我以為我會渾身顫抖、号啕大哭着栽倒在地,天哪,我是多麼不幸啊,我注定了要到我兒子的墳墓上來的,我作了什麼孽呀要受這種懲罰,該死的,但是我已經竭盡所能了,我怎麼會想要這樣呢,我的兒子,我的多昂,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嗎,你這一生中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别聽你父親的,為了不讓你看到他而以他為榜樣,我不是把你送到寄宿學校了嗎,孩子,就在我們已經身無分文的時候,就在我用首飾盒中那些你已故的外公外婆給我做嫁妝的戒指、鑽石首飾和鑽石來支撐這個家的時候,我不是把這些都瞞着你,還把你送去最好的學校了嗎,星期六的下午你總是要很晚才回來,你那醉醺醺的父親也從不去車站接你,他就像一個子兒都掙不到似的,一個勁兒地想從我這裡弄點錢來出版他的那部從頭到尾都在亵渎真主的荒謬的書,寒冷的冬夜裡,我隻有想着兒子至少正在法語學校讀書來自我安慰,在這種情況下,一天我一看,啊,你也跟他們一樣,本來可以成為工程師或者商人的,你卻去了那兒讀書,你要當政治家嗎,我知道,隻要你想,總理你都能當上,但對于你這樣的人來說不是很可惜嗎,媽媽,隻有政治才能讓這個國家井然有序,我糊塗的兒子啊,治理國家的事情輪得到你來操心嗎,在我說出這話之前,假期的時候,當他既疲憊又心事重重地來這兒的時候,天啊,我是多麼不幸啊,他和他爸爸一模一樣,甚至馬上就學會了憂心忡忡地走來走去,瞧,才多大你就抽起了煙,我的兒子,這麼痛苦,這麼憂郁是為了什麼,我問道,你說媽媽,是因為國家,當你這麼說的時候,我想,兒子,也許你會調整過來的,我不是在你兜裡塞滿了錢嗎,去伊斯坦布爾逛逛,玩玩,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