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亨利·杜瓦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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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家夥。

    肯定是這麼回事。

    我給下面打了電話,想把衣服要回來,可那個服務員已經下班走了。

    ” “亨利說什麼?” “當我問他是怎麼回事時,他隻是聳聳肩,說今後會有許多衣服的,還說他将給别人許多東西。

    ” “我們會很快讓他明白的,”阿蘭不快地說。

    他走到卧室門前,把門打開。

    裡面,穿着淺棕色西服、白襯衣、系着整潔的蝴蝶結、腳上皮鞋锃亮的亨利·杜瓦爾正站在一面長長的鏡子前,審視着自己。

    他轉過身來,臉上容光煥發。

     他對阿蘭說,“我看起來漂亮,不是?” 想不理會他那富有感染力的,孩子般的愉快是不可能的。

    阿蘭笑了。

    亨利的頭發也理過了,現在已經整齊地分梳好。

    昨天是緊張的一天:體檢、報紙和電視記者采訪、買東西、試衣,不一而足。

     “你當然看上去漂亮。

    ”阿蘭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嚴厲。

    “但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把新衣服給别人,那是專門為你買的。

    ” 亨利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受了委屈。

    他說:“我給的那個人,我的朋友。

    ” “要我看,”丹從後面插進來說道,“他們是第一次見面。

    亨利交朋友可真快。

    ” 阿蘭用教訓的口氣對杜瓦爾說:“不能把自己的新衣服給别人,哪怕是朋友也不能給。

    ” 年輕的偷乘者象個孩子似的撅起了嘴。

    阿蘭歎了口氣。

    他已經發現,要使杜瓦爾逐步适應新的環境還将遇到許多問題。

    但他卻大聲說道:“我們還是走吧。

    我們到法庭千萬不能遲到。

    ” 阿蘭走了幾步又停住了。

    他打量着這間套房對杜瓦爾說:“如果我們在法庭上勝利了,今天下午我們就給你找一個地方讓你住。

    ” 年輕的偷乘者似乎迷惑了。

    “為什麼不在這?這個地方好的。

    ” 阿蘭厲聲說道:“我知道,但我們恰好沒有那筆錢。

    ” 亨利·杜瓦爾歡快地堅持道:“報社付錢。

    ” “今天不再付了,”丹·奧利夫搖搖頭。

    “我的編輯已經在報怨開支太大了。

    噢,對了,還有一件事,”他對阿蘭說。

    “亨利已經決定,從今以後如果要拍他的照片,我們必須付給他錢。

    他是今天早上通知我的。

    ” 阿蘭覺得剛才的惱火重又升騰起來。

    “他不太懂這些事。

    我希望你别在報上登這事。

    ” “我不登,”丹低聲說,“但其他人如果聽說了這事會登的。

    我希望盡早和我們的這位年輕朋友談一談。

    ” 亨利·杜瓦爾向他們兩人開心地笑着。

     在今天上午将舉行聽證會的法庭外面,已經圍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人。

    法庭裡的觀衆席早已滿座。

    領座員正禮貌地同時又是堅決地驅走新來的人。

    阿蘭用力從人群中擠過,不理會緊跟在他後面的記者們提出的問題,領着杜瓦爾走進法院的中門。

     阿蘭已經穿上了前襟邊上帶有白片的律師袍。

    今天的聽證會是一次正式聽證會,全部禮節儀式都要履行。

    他走進法庭,發現法庭十分寬敞莊嚴,家具全是橡木雕制,地上鋪有紅色地毯,高高的圓拱形窗戶兩旁是猩紅色與金色的窗簾。

    陽光正穿過威尼斯式百葉窗射了進來。

     在一張律師用長桌子後面,埃德加·克雷默、女王法律顧問A·R·巴特勒和船社的律師托蘭德已經坐在直背皮椅上,面對着前面的帶有天篷華蓋和盾形紋章的法官席。

     阿蘭領着亨利·杜瓦爾走到第二張桌邊。

    他右邊的記者席已經十分擁擠,一剛剛到達的丹·奧利夫正在人群中擠着。

    法庭的書記員和法庭記錄員坐在法官席的下面。

    從律師席後面的觀衆席上傳來低低的嗡嗡談話聲。

     阿蘭朝旁邊望去,看見巴特勒和托蘭德兩位律師正看着他。

    對方笑着向他點點頭,他也同樣地回答了他們。

    和上次一樣,埃德加·克雷默的目光故意避開了。

    一會兒,也穿上了律師袍的湯姆·路易斯坐在了阿蘭身邊。

    他看了看周圍,有些不敬地說:“這地方使我想起我們的辦公室,隻不過這裡大一些。

    ”他向杜瓦爾點點頭。

    “早上好,亨利。

    ” 阿蘭不知道應該什麼時候告訴湯姆,他們現在做的這件工作将得不到費用了。

    他應該告訴湯姆,由于他那好沖動的自尊心,他輕率地放棄了他們應得的收費,而這筆收費不管他與德弗羅争吵與否都是完全應當獲得的。

    也許這事可能導緻他倆的法律合夥事務所散夥,至少也使他們相當困難。

     他想起了莎倫。

    他現在确信,莎倫确實不知道她爺爺今天早上提出的建議,正是因為這一原因她爺爺才叫她離開房間的。

    如果她在房間裡的話,她一定會和他自己一樣反對的。

    而他不但沒有對她表示相信,反而懷疑她。

    他突然痛苦地想起了自己對莎倫說的話:你也是這個交易的一部分。

    他真希望能把這些話呼喚回來。

    他想,她一定再也不願見到他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

    莎倫說她今天上午也要來法庭。

    他伸長脖子,眼睛在觀衆席上搜尋着。

    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她沒在那裡。

     “靜一靜!”法庭的書記員說道。

     陪審員、律師和觀衆們都站了起來,原來是威利斯法官走進了法庭。

    他的法衣沙沙響着走到法官席上坐了下來。

     一切準備就緒,書記員宣布道:“最高法院,1月13日,審理亨利·杜瓦爾案。

    ” 阿蘭·梅特蘭德站了起來。

    他迅速地說完開場白,然後說道:“閣下,幾百年來,任何一個在英王統轄下的臣民都享有昭雪不白之冤的權利,無論他是暫時在這個國家與否。

    就其實質來說,我的委托人今天正是要求這一權利,為此我申請獲準人身保護令。

    ” 阿蘭知道,就其正确的意義來講,今天的聽證會隻是一種法律上的形式,是他和巴特勒之間對深奧的法律條文的辯論。

    但他事先早已決定,要盡全力突出人道主義原則。

    他繼續說道:“我提請法庭注意移民部簽發的驅逐令。

    ”阿蘭開始引用驅逐令上那些他早已背下來的話:“……拘禁并驅逐到你來加拿大之前的地方,或者到你有其公民權的國家,或者到其移民部批準你入境的國家……” 他指出,一個人不能被同時驅逐到4個地方,因此這個人究竟适合哪個條件,應該有某種決定。

    “由誰來作這一決定呢?”阿蘭反問道,然後自己回答道:“人們會認為應由驅逐令的簽發當局作決定。

    然而這個當局沒有決定。

    它隻決定,我的當事人亨利·杜瓦爾将被囚在船上。

    ” 阿蘭說道,由于這一行為——或者叫不行為——船長将被迫在四種去向之間作出無法實現的選擇。

    阿蘭激烈地高聲說道:“這就好象閣下判定某人犯有某種罪,然後宣布說,‘我宣布判處此人或者收容3年,或者打12大闆,或者在當地監獄裡監禁6個月。

    至于按哪一形式發落,我将交由本法庭以外的某人決定’。

    ” 阿蘭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湯姆·路易斯為他倒的冰水,他看見法官的臉上有一絲笑意。

    在另一張律師桌前,巴特勒那高傲的臉上毫無表情,隻是用鉛筆記下了什麼。

     阿蘭繼續說道:“閣下,我認為對亨利·杜瓦爾的驅逐令是有缺陷的,因此是無法精确實施的。

    ” 現在該提出他最有力的論據了。

    他簡練地介紹了當年艾哈邁德·辛格一案,不時引證着他帶到法庭上來的那本司法報告中他已作了标記的重要部分。

    他說,在1921年的那樁案件中,一個加拿大法官裁決道:不能把被拒絕入境的移民艾哈邁德·辛格僅僅驅逐到一艘船上。

    因此現在也不能這樣驅逐亨利·杜瓦爾。

     阿蘭指出:“從法律上看,上述兩例是一樣的。

    因此,應當根據人身保護法宣布該驅逐令無效,釋放我的當事人。

    ” A·R·巴特勒的身體動了一下,又做了一個筆記。

    過一會兒就輪到他反駁或提出自己的論證了。

    然而此時阿蘭還在自信地陳述着。

    他已經告訴德弗羅參議員了:我打算赢…… 在巴特勒旁邊的座位上坐着埃德加·克雷默,他正憂心忡忡地聽着冗長的辯論程序。

     埃德加·克雷默對法律有着較實際的了解。

    此時,這種了解加上直覺都告訴他,眼前聽證會的進展對移民部很不利。

    他的第二個直覺告訴他,如果最後裁決對移民部不利,部裡一定要找個替罪羊。

    而誰将成為這個替罪羊是最明顯不過的了:他本人。

     自從兩天前接到别人轉來總理的批評後,他就想到這種結果了。

    轉給他的口信是:總理……對法庭聽證會的處理……極為不滿……不應當提出舉行專門聽證會……希望今後有更好的表現。

    ”口信是總理的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