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聖誕前夕的渥太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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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在家中渡過的嗎?” 理查森笑了,但他的笑聲聽起來十分空洞。

    “如果你隻是擔憂這點的話,就别管它吧。

    埃洛易絲已經為自己過聖誕節做了安排,他們不願跟我在一起。

    說實在的,如果你能使我不去打擾他們的話,她将會很感激你的。

    ” 米莉仍然遲疑不決,她想起了自己下的決心。

    但此時此刻……她動搖了;這次約會的時間可能不會短了……她想搪塞一下,好有時間仔細想想。

    “這樣做明智嗎?交換台可能聽到。

    ” “那麼我們就别給他們留下那麼多的把柄了,”理查森很幹脆地說道。

    “就這麼定了,7點?” 米莉不太情願地說道:“好吧。

    ”然後挂斷了電話。

    出于習慣,打完電話,她又把那付耳環重新戴了上去。

     她有一兩分鐘的時間沒有離開辦公桌,一隻手仍放在電話聽筒上,好象仍有一絲線在連着一樣。

    她的表情變得很憂郁,她來到高高的拱形窗前,眺望着國會大廈的前院。

     從她早上上班以後,天空已變得更加陰沉沉的了,并下起了雪。

    此時,鵝毛大的雪片紛紛落下,首都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毯。

    透過窗子,她能夠看到首都的中心:和平塔和參衆兩院大廈高高地聳入鉛灰色的天空,荒涼地矗立着的西區哥特式方塔和後面的聯邦大廈象高高隆起的昏暗的堡壘。

    沒有柱廊的裡多俱樂部與由白色岩石建築的美國大使館相毗鄰;前面是惠靈頓大街,這條街上的交通總是一片混亂。

    有時,也會出現一種寒冷與沉悶的天氣——好象是加拿大的氣候和加拿大人的一種象征,米莉時常這樣想到。

    此時,它披上了冬裝,它那堅硬的,棱角分明的街面已經變得模糊了,變得柔和了。

    她想到天氣預報還真準确。

    渥太華已經迎來了白色的聖誕節。

     她的耳環仍使她感到不舒服。

    她再次把它們摘了下來。

     傑姆斯·豪登表情嚴肅地步入了皇家會議室。

    這個會議室有着高高的天花闆,地上鋪着米色地毯。

    其他參會的人——考斯頓,萊克星敦,内斯比森,珀勞爾特和馬丁——已經在靠近一張橢圓形的大桌子的首席旁落座了。

    大橢圓桌周圍擺放着24張包着紅色皮革的橡木雕椅。

    自從加拿大自治領建立以來,許多影響着加拿大曆史的一些重大決策都是在這裡制定的。

    在旁邊的一張小些的桌子前,坐着一名速記員。

    此人身材矮小,略顯有些謙卑,戴着一付夾鼻眼鏡,面前攤放着一本記錄簿和一排削得尖尖的鉛筆。

     總理一出現在會議室門口,等在那裡的5個人都站了起來,豪登揮手示意他們坐下,自己徑直朝桌子前端的一張象是皇上禦庭似的高背椅子走去。

    “想抽煙的請便吧,”他說道。

    他把那把椅子朝後拖了一下,自己仍站在那裡,沉默了片刻,然後用一本正經的語調開口說道。

     “先生們,我之所以在這個會議室裡開這次會議,一個目的是:提醒大家不要忘記在你們成為皇家議員時所立下的保密誓言。

    我們今天在這裡說的話是絕密的,必須嚴守秘密直到适當的時機,即使在我們最親密的同事之間也不許破例。

    ”傑姆斯·豪登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筆錄員。

    “我認為我們最好不要速記記錄。

    ” “請原諒,總理。

    ”插話的是道格拉斯·馬丁,在那付碩大的角質架眼鏡後面,他那知識分子的臉顯得很嚴肅。

    和往常一樣,這位樞密院的秘書的舉止很恭敬,但表情卻很堅決。

    “我認為如果我們将會議記錄下來的話會更好些。

    這樣做能避免以後為當時誰究竟說了些什麼而産生分歧。

    ” 圍坐在大桌前的人都轉臉望着速記員,他正好仔細地記錄着有關他自己是否參加會議的讨論。

    馬丁補充說:“會議記錄必須被完全地保存起來,正如您所知麥奎廉先生在過去許多秘密會談中一直是深受信任的。

    ” “是的,的确是這樣,”傑姆斯·豪登的回答是很真誠的,顯示着他在公衆面前的形象。

    “麥奎廉先生是老朋友了。

    ”被他們談論的麥奎廉臉稍微有些紅地擡起了頭,他的目光正好與豪登的相遇了。

     “好吧,”豪登作了讓步。

    “會議還照常記錄,但為了防備萬一,我必須提醒筆錄員要切實遵守保密法。

    我想麥奎廉先生對該法律一定是很熟悉的啰?” “是的,先生。

    ”筆錄員謹慎地錄下了總理提出的疑問以及他的回答。

     豪登的目光在大家的頭上掃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經過昨天晚上的準備,在華盛頓會議之前,他應采取的行動的順序已經清楚地在頭腦中形成了。

    最基本的,同時也是要最先實現的,是要說服他的閣員同意他的觀點。

    也就是由于這個原因,他才首先把這一小夥人召集了起來。

    如果他的主張能夠在這裡得以通過的話,于是他就擁有了支持他的堅強核心,用這個核心就能夠去影響其他幾位部長,得到他們的認可。

     傑姆斯·豪登希望他面前的這5個人能夠同意他的觀點,并能清楚地理解他們面對的争端和抉擇。

    如果由于那些比自己更遲鈍的人的譴責導緻了沒有必要的拖延,那就可悲了。

     “不能再對蘇聯最近的企圖抱什麼幻想了,”總理說道,“如果以前曾有過什麼幻想的話,那麼過去的幾個月中發生的事件已經足以把這種懷疑完全排除了。

    上星期克裡姆林宮和日本國結成了聯盟,在此之前,共産黨在印度和埃及搞的軍事政變和現在的東歐衛星國的政權;我們在柏林進一步讓步;莫斯科——北京聯盟軸心以及它對澳大利亞的威脅;對準北美的導彈基地的日益增加——所有這一切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蘇聯推行稱霸世界的野心達到了高xdx潮,并不象我們曾悠然希望的那樣是在50年後,或在20年後,而是在現在,在我們這一代,在即将到來的10年内。

     “顯然,蘇聯是很喜歡不戰而勝的結局的。

    但同樣顯然的是,如果西方不退讓,而蘇聯政府的目标又不能通過其它辦法來達到的話,戰争冒險就可能成為不可避免的了。

    ” 到會的人不禁輕聲贊同着。

    豪登繼續說道:“蘇聯的戰略從來就不懼怕傷亡。

    從曆史上看,他們對生命的價值遠不及我們看得重。

    此時我們依舊準備付出代價。

    當然,在我們國家和其它别的國家中有許多人仍存有幻想,就象希望希特勒有一天能自動停止侵略歐洲一樣。

    但我并不指責這種希望;這是一種需要珍愛的民情。

    但是在這裡,在我們中間,我們可擔當不起這一高昂的代價。

    為了防務,為了生存,我們必須明确地制定出防務計劃。

    ” 傑姆斯·豪登說着說着想起了昨晚對瑪格麗特說的話。

    他都說了些什麼?生存是值得的,因為生存就意味着活着,而活着就是一種冒險。

    他希望自己的這一哲理不僅在現在,而且在将來也将被證明是正确的。

     他繼續說道:“當然了,我剛才所說的并非新聞。

    同樣,在某種程度上說,我們的防務與美國的防務一直是結為一體的,這也不是什麼新聞。

    能成為新聞的是,在過去的48小時裡,美國總統直接向我提出了一項建議,提出實施一項引人注目并有着深遠意義的一體化。

    ” 在座的人立即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我告訴你們這一建議的性質之前,”豪登措辭嚴謹地說道,“還有一些其它的問題想請大家考慮。

    ”他轉向外交部長,“阿瑟,就在我們進到這裡之前,我向你問起你對當前國際關系的看法。

    我想讓你把你的回答再重複一遍。

    ” “好,總理,”阿瑟·萊克星敦放下了一直在手中玩弄的打火機。

    他白胖得有幾分可愛的面孔一反常态,變得那樣正經。

    他依次從左向右地環顧了一下,平穩地說道:“依我看,當前國際的緊張狀況處于1939年以來最嚴重最危險的時刻。

    ” 這一席鎮靜,清晰的話語使人們感到一陣緊張。

    盧西恩·珀勞爾特問道:“局勢真有那麼糟嗎? “是的,”萊克星敦答道,“我敢肯定是的。

    我也認為這是很難接受的,因為我們在劍尖下生活得太久了,對危機已習以為常了。

    但總有一天,危機超過限度。

    我想形勢現在快要發展到這一步了。

    ” 斯圖爾特·考斯頓故作陰郁地說道:“這種局面如在50年前出現,還會好些。

    至少那時面對戰争的威脅時,還有點回旋的餘地。

    ” “是的,”萊克星敦的聲音中帶着倦意,“我想是這樣。

    ” “那麼一場新的戰争……”珀勞爾特說道,但他的話沒有說完。

     阿瑟·萊克星敦說道:“我個人的看法是,盡管面臨當前這種局勢,一年之内仗還是打不起來的。

    也許還會更長一些。

    然而,作為一種預防措施,我已經告誡我的大使們時刻準備燒毀文件。

    ” “你這套外交手腕隻能用來防備舊式戰争,”考斯頓說道。

    他掏出一隻煙草袋和一隻煙鬥,裝起煙來。

     菜克星敦聳了聳肩,淡淡地一笑。

    “也許是吧。

    ” 傑姆斯·豪登剛才有意适當放松了一下對會議的控制。

    現在好象是要收緊缰繩似的,他又繼續說起來。

     “我的看法與阿瑟的看法是相同的,非常相同,我甚至已經命令立即部分啟用政府的臨時處所。

    在幾天内你們各自的部将收到關于這個議題的秘密備忘錄。

    ”人們發出了可以聽到的歎息聲,豪登立即嚴肅地壓過了他們。

    “甯可準備過早過分,也不過晚過少。

    ” 沒等到大家發表評論,他繼續說道:“我下面要講的事情仍不是什麼新聞,我們必須提醒自己,認清當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時,我們處于什麼地位。

    ” 他透過屋裡開始蔓延的煙霧審視着與會者。

    “在今天的形勢下,加拿大既不能發動戰争,也不能保持中立。

    起碼我們不能獨立發動戰争。

    我們沒有發動戰争的能力,我們的地理位置又不允許我們中立。

    我這裡所提出的并不是一種看法,而是一種現實。

    ” 在座的人的目光都緊緊盯着他。

    他注意到,到此為止,還沒有什麼異議。

    但分歧馬上就要出現。

    豪登說道:“我們自己的防務以前和現在都僅僅是象征性的。

    美國為了加拿大的防務所支出的預算,就防務預算來說雖不算高,但卻比我們自己的國防總預算要高得多,這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 艾德裡安·内斯比森第一次開口了。

    這位老人态度生硬地說道:“可那并不是在行善。

    美國人之所以要保護加拿大,是因為他們不得不這樣做,這實質上也是保護他們自己,我們用不着被迫對此表示感激。

    ” 豪登反唇相譏道:“沒有任何感激是強迫的。

    不過我有時真誠地感激造物主,它使我們邊界那邊的鄰居成為慷慨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 “聽,聽聽!”說話的是盧西恩·珀勞爾特,他的牙齒緊緊地鉗着一支香煙,逍遙自在地将煙頭朝上翹着。

    這時他放下香煙,用一隻手掌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艾德裡安·内斯比森的肩頭。

    “别擔心,老朋友,我将代表我們兩人表示感謝。

    ” 這番插話,以及插話的人使豪登感到吃驚。

    按照慣例,對他将要說出的計劃的最大反對勢力應該來自加拿大的法語區,它的發言人正是盧西恩·珀勞爾特: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