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工程師大拇指案

關燈
格森先不進去,由上校把我帶了進去。

     "我們,"他說,"實際上現在就在水壓機的内部了,要是有人把這機器打開,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這個小房間上面的天花闆,就是下降的活塞的末端,它落下來時,這個金屬的地闆要承受好幾噸的重量。

    在它的外面有一些橫向的水柱,裡面的水受到壓力之後會把這些壓力傳導出去并有所增加,這種方式你應該是很熟的。

    機器的運轉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唯一的缺點就是它不夠靈活,所以有一小部分壓力被浪費掉了。

    所以麻煩您幫我們檢查一下,怎麼才能修好這機器。

    ""我接過了他手裡的燈,把那機器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

    這台機器的确很龐大,可以産生巨大的壓力。

    從裡面出來後,我按下了操縱杆,聽到有飕飕的聲音,我立刻意識到在這個機器的内部有細微的裂痕,這個裂痕使水順着一個通道向一個活塞回流。

    檢查之後我發現傳動杆頭上有一個已經皺縮了的橡皮墊圈,所以那個來回移動的橫杆不能夠自由移動。

    很明顯,就是這個影響了壓力作用的完全發揮。

    我把觀察的結果告訴了我早上認識的這個朋友。

    他聽我講的時候很認真,而且對于如何修理好這個機器,他問了幾個很具體的問題。

    我跟他們都交代清楚了,之後我回到了機器的主室裡。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認真地觀察着這個小房間。

    一看我就明白了,那個所謂的漂白土的故事完全是捏造出來的。

    因為要人相信這個大功率的機器隻是為了挖土設計的,那就太好笑了。

    房間的牆壁是木制的,可是地闆卻是一個很大的鐵槽。

    後來我觀察到上面布滿了鐵屑。

    正當我彎下腰想仔細看看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時候,有人用德語低沉地尖叫了一聲,而上校那個死灰色的臉正盯着我。

     "你幹嗎呢?"他問道。

     我曾經被他那個編造的故事給欺騙了,很生氣。

    "我在欣賞漂白土呢,"我說,"我覺得如果我知道了您的機器的真正用途的話,那我給您的建議将會更有建設性,您覺得呢?"剛剛說完這些,我就後悔自己的魯莽了。

    他的臉色很難看,他的眼睛裡射出了兇光。

     "太好了,"他說,"關于這個機器我會讓你知道所有的事情的!"他往後退了一步,把小門給關上了,還把鑰匙在鎖孔裡旋轉了一下。

    我沖到了門口,用力拉着門上的把手,可是那門卻關得非常嚴實,就算我連踢帶踹,也沒有絲毫反應。

     "喂!"我大聲地喊叫着。

    "喂,上校!讓我出去!"這時寂靜之中傳來了一種聲響,聽到這種聲響使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那是杠杆的铿锵聲和水管漏水的飕飕聲——機器被他給啟動了。

    地闆上還有燈,是我檢查鐵槽時放在地上的。

    借着燈光,我看到黑壓壓的屋頂正壓了下來。

    這時我的處境我自己最清楚——隻需要一分鐘,屋子裡的這個機器就可以把我壓成肉醬。

    我大聲喊叫着,用身體試圖把門撞開,用手指去摳門鎖。

    我哀求上校把我給放了,可是那杠杆铿锵的聲音把我的呼救聲完全給淹沒了。

    屋頂現在就在我頭上方一兩英尺的地方,舉起手就可以摸到上面那堅硬粗糙的表面了。

    我心裡突然想,一個人死之前的姿勢将在很大的程度上決定這個人死亡的狀态。

    要是我是趴着的話,那麼屋頂壓下來的重量會被我的脊梁承擔。

    隻要想一想骨頭被壓斷時的那種劈啪的聲音,我就害怕得渾身打顫。

    或者另一個姿勢更好一點,不過難道我有這種膽量嗎?眼睜睜地看着上面黑壓壓的東西向我的身體壓下來?我感覺自己已經不能直立在那裡了,突然間一個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的心頭又迸發出了希望的火花。

     我想我剛才已經跟您說過了,雖然屋頂和地闆都是鐵做的,可是牆壁卻是木頭的。

    我最後向四周看了一眼,看到了兩塊牆壁之間露出了一絲光線。

    一小塊嵌在裡面的模闆被向後推進去以後,那道亮亮的光線就成了我逃生的希望,那一瞬間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從這個細縫裡面逃脫出來的。

    我不顧一切地從那裡沖了出來,像丢了魂一樣躺在地闆上。

    另一個嵌闆在我的身後合上了,我聽到了屋子裡傳來的燈被壓碎的聲音,這聲音告訴我當時的逃脫是多麼的驚險。

     後來有人像瘋狂了一樣拉着我的手腕,直到這時我才清醒過來。

    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街道上面,一個女人右手拿着蠟燭左手使勁地拉着我。

    而這個女人就是剛才那個好心的朋友!而我當時拒絕了她的警告是多麼愚蠢啊! "快!快!"她喘着大氣急促地喊叫道,"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到這裡來的,要是被他們發現了你并不在那個屋子裡面,事情可就……别說了,我們趕緊走吧!"這一次我再也不把她的勸告不當回事了。

    我艱難地站了起來,跟着她沿着走廊跑了過去,然後經過了一條旋轉式的樓梯。

    下去後是另一條寬闊的過道。

    我們剛剛跑到過道,不遠處就傳來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和叫嚷聲。

    其中的一個人就在我們剛才呆着的那一層,而另一個就在他下面那一層,兩個人一邊叫一邊回應着。

    領我跑的那女人停了下來,朝四周看看了,好像是走到了路的盡頭。

    然後她很快打開了一扇卧室的窗戶,從這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皎潔的月光。

     "這是您剩下的唯一出路了,"她說,"盡管很高,但也許您可以跳下去。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過道的盡頭開始閃現出燈光了,甚至都能看見萊桑德·思塔科上校迅速奔跑時的身影,他的一隻手裡拿着那提燈,另一隻手裡拿着的簡直像是屠夫用的大刀。

    我跑進了卧室,使勁推開了窗戶向外看。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花園十分安靜,空氣中彌漫着芳香,離這窗戶大約有三十英尺。

    我爬到了窗台上,可是突然想到,我跑了,救我的那個女人和追殺我的那個男人之間會發生什麼事?我猶豫了,沒有跳下去,因為我決定,要是她遇到了什麼脅迫,不管有多麼危險,我都要去救她。

    當我剛剛有了這樣的想法,那個男人就已經站在了門口。

    他想推開那女人進來,可是她卻用雙臂抱住他,用力地往後推。

     "弗利茲!弗利茲!"她喊叫時用的是英語,"難道你忘記上次向我做過的承諾了嗎?你說過你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他不會告訴别人的!真的,他是不會告訴别人的!""你瘋啦,伊利斯!"他的聲音簡直像是野獸的咆哮,他盡力從她的雙臂中掙脫出來。

    "你這麼做我們就都完蛋了。

    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你讓我過去!"那女人被他摔到了一邊,他直接跑到了窗戶旁邊,用他手裡那笨重的兇器向我砍了過來。

    當時我抓住窗台,他砍我時我想松手離開窗口。

    可最後是因為我隐約感覺到了疼痛,抓不住而掉在了下面的花園裡。

     我掉下來隻是感覺到了震動,覺得并無大礙,所以趕緊站起來,拼命向矮樹林裡沖了過去。

    因為我知道我還沒有完全擺脫危險。

    不過就在我跑的時候,一陣眩暈和惡心向我襲來。

    我看了看那隻疼得開始抽搐的手,直到這時才剛剛發現我的大拇指被砍掉了,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于是趕緊用手絹把傷口包紮起來。

    這時一陣耳鳴,我就昏迷過去了,倒在薔薇的花叢之中。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長時間,我想一定很長吧,因為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星星和月亮都已經沉了下去,朝陽也剛剛升了起來。

    露水把我的衣服全都給浸濕了,而我流出來的血則把袖子給浸濕了。

    劇烈的疼痛提醒着我前一天晚上的遭遇,我想到可能還沒有完全逃脫出那個追捕我的人的手掌心,于是就立刻跳了起來。

    可我往四周看時發現既沒有什麼花園也沒有什麼建築,這使我吓了一跳。

    原來我躺着的地方是距離公路不遠的一個草坪上,不遠處有一段很長的建築。

    我走近一看才發現那就是我昨天晚上坐車的那個車站。

    如果沒有手上這個可怕的傷口,此前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我還以為是一場噩夢。

     我精神恍惚地走進車站,打聽頭班火車的時間,知道了在一個小時之内就會有一班開往雷丁的火車。

    我發現值班的那個人就是我來時見到的那個拿提燈的人。

    我問他有沒有聽過萊桑德·思塔科上校這個名字,他說他并不熟悉這個名字;我又問他有沒有注意頭一天晚上在車站等着接我的那輛馬車,他也說沒印象;我問他附近有沒有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