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鵝肚裡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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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後的第二天早上,我懷着問候節日的心情去拜訪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

    他坐在沙發上,穿着紫紅的睡衣,旁邊是一個煙鬥架和幾份剛剛看過的報紙。

    旁邊有一頂早該退休的氈帽挂在一把木椅椅背上。

    從那帽子的破爛程度來看,它恐怕可以進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帽子下面放着一個放大鏡和鑷子,這說明,那帽子正在被研究。

     我問他:"我這時候來沒打擾你吧?" "不會的,我很歡迎你來和我一起研究。

    "他笑着說,"那帽子沒什麼用,但是,和它相關的問題卻十分重要,我們可以從這頂帽子中獲得一些啟發。

    " 我找來扶手椅,挨着柴火正旺的爐子坐下。

    時值寒冬,擡頭可以看到窗戶上美麗的冰花。

    我對他說:"我估計這破破爛爛的帽子中隐藏着某起命案的重要線索,而通過這條線索能使您查到兇手,并使之受到法律的制裁。

    " 歇洛克·福爾摩斯笑着說:"也不全是,這隻是衆多不可思議的事件之一罷了。

    四百萬的人擠在這塊小小的土地上,發生這種事情不可避免。

    在芸芸衆生的激烈競争中,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

    不少問題看起來似乎非常不可思議,但事實上并不構成犯罪。

    這一類事情自古有之。

    " 我同意道:"你說得有道理,我最近的記錄裡就碰到三個類似的案子。

    " "具體地說,你是在說艾琳·愛德勒相片案、瑪麗·薩瑟蘭小姐奇案和聖克萊爾失蹤案那幾個案子吧。

    我不排除這件事也和這些案子相似。

    你知道看門的彼得森嗎?" "知道。

    " "這就是他給我的。

    " "這帽子是他的?" "不,是他撿到的,現在還不知道是誰的,但我們不能因為它隻是頂破破爛爛的帽子而忽略它,它需要我們開動腦筋。

    那天,25号的早上,它是和一隻肥鵝一起丢下的,那隻肥鵝現在估計已以成為彼得森的美餐了。

    彼得森那天剛參加完一個宴會從托特納姆法院路回家,當時大約淩晨四點。

    在路上有個背着肥鵝的高大男子慢慢地在他前面走着。

    到了古治街時,那個男子和幾個痞子吵了起來,他的那頂帽子掉在了地上。

    他不知從哪裡拿到了一根棍子,亂舞着不讓那幾個痞子靠近。

    忽然棍子打到了他身後的商店玻璃。

    彼得森正尋思着要不要站出來幫助那個男子趕走那些流氓,可是那個陌生人因為打破了玻璃而正在害怕,又看到一個像警察的人走了過來,一下慌了,連鵝也不要就跑了。

    而那些痞子也以為是警察來了,便四處逃散。

    于是彼得森便撿到了那頂帽子和那隻肥鵝。

    " "他是想把它還給那個人吧?" "問題就出在這裡。

    是的,那隻鵝腿上有張卡片,上面有行字:獻給亨利·貝克夫人。

    帽子上也寫着H.B,然而,在這個人口衆多的城市裡,姓貝克的人起碼有好幾千個,叫亨利·貝克的也不少,因此要通過這個找到那個人十分困難。

    " "那彼得森那邊怎麼辦?" "他非常了解我的喜好,因此那天早晨把這兩樣東西都送到我這裡。

    直到今天早上我們才決定還是把那隻鵝吃掉,留着它也沒什麼用。

    所以那隻鵝我猜現在已經成為彼得森的美餐了。

    而那位素不相識的先生的這頂氈帽子則留了下來。

    " "他沒有通過報紙找那個人嗎?" "沒有。

    " "那你現在找到了什麼線索了沒有?" "盡量推測吧。

    " "就靠這個破爛玩意兒?" "是的。

    " "你真幽默,這破東西能讓你研究出什麼來?" "這是我的放大鏡,用這個,你能推測出這帽子的主人有什麼性格、習慣或别的什麼嗎?" 我接過那破氈帽,不情願地看了看。

    那是頂随處可見的氈帽,圓圓的,已經不再有氈帽的柔軟,破得沒法再破了。

    帽子的襯裡是塊褪色的絲綢,商标或是本來就沒有,或是已經丢了。

    正如福爾摩斯所說,帽子上寫着"H.B"。

    帽檐有小孔,估計是用來系帶子的,防帽子被風刮跑,然而上面的帶子已不見了。

    帽子上的補丁塗過墨水,但并沒有因此看起來新一點。

    帽子上的灰塵和污點明顯地說明着它的年月。

     "就是頂帽子,能看出什麼來?"我把帽子還給福爾摩斯。

     "不對,華生,你看出了很多東西,隻是你沒有進行推測,而且還信心不足。

    " "那你從這破東西能推測出什麼?" 福爾摩斯用他那種特有的目光注視着帽子。

    "這頂帽子或許不會讓你想象到許多東西,但是,還是可以很明顯地推測出幾點來的。

    首先可以看出它的主人一度生活富裕,而且學識淵博,但他目前可能正處于困境,這使他與過去相比有着極大的變化。

    特别在情緒上已開始變得低落沮喪。

    他應該是受到某種傷害或者沾染了某種不良習性,而這些使他的妻子開始不再愛他。

    " "别開玩笑了,福爾摩斯!" "然而無論如何,他始終保持着較強的自尊心。

    "他沒有讓我打斷他的話。

     "根據這頂帽子我們還可以推測出他是個不愛出門,不愛運動的家夥。

    而他那頭不再烏黑的頭發是剛理過的,而且頭發上塗着什麼東西,應該是檸檬膏。

    噢,對,他家裡一定經常用蠟燭。

    " "福爾摩斯,你正經點,别再開玩笑了。

    " "不,我是非常認真的,你到現在還推測不出這些嗎?還不知道這些是怎麼推測出來的嗎?" "我承認我比較笨,無法想象你是怎樣推測出來的,比如你怎麼知道他很有學問?" 福爾摩斯把帽子扣到頭上,指了指壓到鼻子的帽子,看着我迷惑的眼神說:"這樣大的腦袋裡,東西還能少嗎?" "那為什麼說他目前正處窘境呢?" "這樣質地的帽子,這樣的襯裡,還有這絲綢帶兒,都證明了這頂帽子價格不菲,而在三年前能買得起這樣的帽子,足以說明他以前家境不錯。

    而從那以後,這帽子已破舊不堪,他卻沒有換新的,這可見他現在正處困境,家道中落。

    " "就算是吧,那又為什麼說他"情緒沮喪"呢?" 福爾摩斯笑着說:"他原來做事非常仔細,有遠見!這特意做的用來防止風刮走帽子的帶子不就能說明這個問題嗎?但是現在這帶子斷了,而他卻沒有再換新的,可見他這一段情緒低落沮喪,做事已不如從前了。

    但是他仍有較強自尊心,用墨水塗在帽子的補丁上,使之顯得不那麼破舊,這一點兒顯而易見。

    " "聽起來好像有點兒道理。

    " "說他頭發不再烏黑,頭發上塗着東西,這些都是通過細緻觀察得出的。

    他帽子裡有許多頭發渣,這說明他剛理過發不久,而且這些發渣有檸檬的氣味。

    帽子上的灰塵是屋裡特有的那種,而且帽上有大量汗漬,可見他出汗較多,身體并不是很好,所以從這些可以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