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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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再見。

    ” 帕拉多看着三人朝兩個方向走去時,他的臉馬上沉了下來,老人和女孩在找計程車,年輕男子邁向克萊拜爾路的地鐵站。

    這幫他下了決定。

    他不能把車子留在此地,也不能将它開向地鐵。

    他将監視其他二人。

     當露西和塞魯斯陷在香謝大道的尖峰交通中時,安德烈已經從聖傑曼大道的地鐵站出來,朝雅各街的古董店前進。

    該店就像附近許多類似的店鋪,以精心設計的擺設來吸引街上的觀光客人入内——一些巧妙。

    看起來随便堆放的物品,大部分都蒙着灰塵,沒有一件有标簽。

    瓷碗、一束束用線綁好的餐具、黃銅挂帽架、古色古香的鏡子、護搖杯、烏木制和銀制的鈕扣勾、把手有刷毛的瓶塞鑽、高腳杯和甘露酒杯、小腳凳、鼻煙盒、藥丸盒、水晶墨水池——全都以随便。

    粗心的方式置放。

    天真的逛街者可能會以為,他們幸運地撞上現代生活中的稀有之物:廉價商店。

    然而從學生時代就跟店老闆很熟的安德烈,知道事情的真相:商品的價格貴得離譜,而且最好的貨色總是藏在後頭。

     他将門推開,直接跨過那隻經常騙過訪客的仰卧玩具貓。

    “赫伯特!起床了!你今天的第一個客人已經光臨。

    ” 漆屏後面傳來咕嗜聲,接着出現了店主,高個子的男人——對法國人來說,算是相當高——有着棕色卷發,眼睛半閉,雙唇之間噴出雪茄的煙霧。

    他穿着無領白襯衫,以及一條由同樣古老的絲帶所支撐的細條紋長褲,絲帶的顔色可以讓人看出他是“馬諾朋闆球俱樂部”的成員。

     自暗處走向店鋪的前頭時,他拿掉雪茄,脖子往前伸。

    “你是我認識的人嗎?摩登的拉提吉?明天的卡地夫?還是你,安德烈你這個小壞蛋?你來這裡做什麼?” 大塊頭先給安德烈一個充滿古巴煙草味的擁抱,然後再把他推開些,檢機一番。

    “你太瘦了。

    不過我忘記你住在紐約,那邊沒什麼食物可以給文明人吃。

    你還好嗎?” “我很好,赫伯特。

    你呢?” “啊,馬馬虎虎。

    跟往常一樣,混口飯吃。

    ” “還養賽馬嗎?” 赫伯特使了個眼色。

    “三隻,但是不準告訴卡琳。

    ” 兩個男人談論一下最近的曆史,以老朋友的輕松模式寒暄起來:老掉牙的笑話、熱情的互誇、聊其他朋友的閑話。

    臆測他的妻子。

    過了半小時之後,他們才開始談到安德烈造訪的目的。

     赫伯特專心地傾聽安德烈解釋他要找什麼,然後點點頭。

    “你真是來對地方了,朋友。

    ”他把安德烈帶到一張舊的夥伴桌。

    “這裡——瞧瞧這些東西。

    ”他拉出中間的寬抽屜,取出罩有破天鵝絨的大托盤。

    以魔術師變出白兔子的戲劇手法,迅速地抽掉覆蓋物。

    “這兒。

    巴黎的上上之選,不過這是我自己說的。

    ” 透過雪茄煙的迷漫,安德烈低頭看,吹出口哨。

    “你在哪兒分這些貨的?” 赫伯特聳聳肩。

    “有你中意的嗎?” 安德烈更仔細地鑒賞一排排銀制的小相框,全屬“新藝術”風格,流暢、優美的線條,圓滑、閃亮、柔和。

    赫伯特已經在每一個相框中放入烏賊墨照片——黛德麗、嘉寶、皮亞夫、珍妮、夢露、芭社——而那邊,托盤中央最顯著的位置,絲毫不差就是他想要的東西。

    稍微比其他的大一些,它是地鐵站上方鐵制招牌的完美複制。

    鑲于其上的是一個由簡單的大寫字母所拼成的字:PARIS。

    喬瑟芬-貝克在相框中微笑,她的前額有一小終卷發構成黑色的新月。

    安德烈拿起它,撫摸着銀器的沉重以及背襯的絲絨。

    “我喜歡它。

    ”他說。

     刹時之間,朋友赫伯特搖身變成專業古董商赫伯特,着手為他的顧客做好心理準備,以接受高價位的震撼。

    “啊,沒錯。

    你的眼光真好,安德烈。

    這個款式隻做了幾個——過去五年裡我才看過兩次,而且它們的狀況都沒有這個維持得這麼好。

    從頭到腳都是真品,連玻璃也是。

    ”大塊頭點點頭,手臂措住安德烈的肩膀,擠壓一下。

    “因為是你,所以相框中的照片不收費。

    ” 它的價格——赫伯特哀傷地提起,就好像他是被别人所逼迫,不得已才說出來的——安德烈早就預料到了,剛好花掉他身上所有的錢。

    相框以當日《世界報》的一頁,包裝成禮物的樣子,接着,等生意做完之後,安德烈向他的朋友借了一百法郎,前往佛羅爾咖啡廳喝杯葡萄酒,以慶祝自己買到好貨。

     相框沉甸甸地放在夾克口袋中,他坐着觀賞大道上的晚間遊行,心裡期盼看到露露在收到禮物時,臉上的表情。

    他對着這個念頭微笑,一陣幸福感溢了上來。

    能看到她愛上巴黎,實在太美妙了。

     “交通狀況總是這麼糟嗎?”露西和塞魯斯坐在計程車内,車子慢吞吞地行駛于聖奧納瑞街上,司機以不悅的單調語氣,抱怨其他駕駛的愚蠢、讓擁塞更加惡化的警察,以及這樣的情形,要養家活日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不需要了解他的話;這是計程車司機的悲歎,一首國際共通的哀歌,全球各大都市皆同。

     塞魯斯在皇家街的轉角處付完車費,以步行來完成剩下的路程,把司機留在動彈不得的車陣當中。

    在他們後面一百碼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