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貼心的老式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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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家裡享受不到的種種細膩、豪華的照應,而且是唯有一群陣容200人的勤奮工作人員,才有可能提供的照應。

    管他什麼流線型、無臉孔的現代風:你隻要給我一群彬彬有禮、訓練有素、笑臉迎人的人,讓我享有備受禮遇的榮寵即可。

    換個說法,就是在康諾旅館給我間房間吧。

     這可是說來容易做來難。

    康諾旅館,這倫敦客棧業的瑰寶,建于1897年;那時,旅館還比較像寬宅大院的民家,而不像小頭小臉的辦公大樓。

    因此緣故,客房的間數有限,其中大部分還終年住着外邦的皇親國戚。

    美國社交界一些較不招搖的成員、英國坐擁地産的鄉紳,偶爾還有著名的演員。

    即使還有空房,也不一定是要訂就給。

    不妨先打探一下有誰已經住在旅館裡面了,就跟照會差不多,亦即确認一下你這人和其它客人是否合得來,而他們和你是否也合得來。

     旅館的正門口,在卡洛斯廣場(CarlosPIace)邊上,面積不大,但很高雅,襯着鮮花,由一位紳士掌門;這位紳士呢,體積龐大,也很高雅,從頭上高頂大禮帽的絲絨料子,到腳上光可鑒人的鞋子,一派考究。

    他任由我太太自己提她的手提帶,至于計程車上的其它物件,從雜志到衣箱,不論大小全都被他們一溜煙給提溜走了,這樣,我們進門的時候才不至于七手八腳狼狽不堪。

     這門廳依目前的标準,嫌小了點,不比你曾祖父的書房大,裝潢可能也差不多,用黃銅、琉璃、桃花心木作嵌闆,地毯、椅子素淨的用色,風采随歲月流轉而遞增,散發出内斂的光華。

    沒有一樣東西會紮眼,沒有一樣東西太明亮。

    每樣東西都泛着溫柔蘊藉的幽光——那黃銅,那琉璃,那桃花心術,還有櫃台後面那歡迎大隊露出來的牙齒,都是這樣。

     他們詢問我們的姓名,從那一刻起,旅館的全體職員好像個個都認識我們了、消息怎麼會傳得這麼快,還這麼隐秘,實在是個謎;但是,從清潔婦到酒保,人人一概直呼我們的名字;這種基本的禮節,我還以為在旅館界早就随着夜半擦鞋和白色亞麻床單,一并消失于無形了呢。

     一位身穿黑色燕尾禮服的年輕人,領我們到我們的房間去,同時保證會盡力去處理倫敦天氣的問題。

    行李和下午茶送來了以後,他們便告退,留我們在房内整理行李;不過我倒是覺得,若是搭電梯上來的這一段路把我們累癱了,也會有個人很樂意代我們整理行李的。

     我們好像回到了以前英格蘭鄉間别墅的主人還有辦法好好打理他們的宅邸時,會布置出來的那種卧房。

    桌上有鮮花,信箋的質地一如新出廠的紙鈔。

    除了角落裡的那架電視機,房裡唯一容許機械裝置進門的例子,便是床頭邊的小面闆上,有三個按鈕:一個是叫清潔婦的,一個是叫女侍的,另一個是叫衣物服務員的。

    就靠這三個按鈕,半夜肚子餓,鞋帶斷了,外套绉了,突然間想多要個枕頭或一顆阿斯匹林,有一雙襪子要燙一燙,有頂帽子要烘幹、撣一撣,隻消按一個鈕,就可以于2分鐘之内,把我們三人小組中之一位,叫到我們的房門口外。

    客房服務在以前就是這樣吧,我自己猜想,就是在電話發明以前呀。

     有幫手随時在旁待命,是件美事,而自吹自擂的文句尋之不得,差不多是件同等的美事——也就是些冗贅的吹捧文字,大部分的旅館忍不住就是要把這些在房間裡面擺得到處都是,促銷他們的酒吧、餐廳、電傳機。

    會議設施等等。

    不錯,是有一句話出現在一張紙上,敬告住客一件事情;但這句話對于有公事包情結兼狂熱工作道德的人,倒有挫挫銳氣、大快人心的作用。

    這句話是:“公共空間不宜作商務使用。

    ”工作,一如床第之私,以避人耳目為宜。

    立這規矩的人真是深得我心;而他對服裝也有特别堅持的事:“不準穿牛仔褲。

    ”這下,我對他的好感更深了。

     我猜這說穿了,就是我是個衣裝勢利鬼。

    牛仔褲。

    運動鞋、滑雪夾克、網球衫、帆船衫、遊獵向導的全副裝束,還有澳洲人的闊邊呢帽,隻要場合對、時間對,全都是出色的服裝;但在高雅的旅館裡,就顯得不修邊幅、格格不入,也有點不用大腦了。

    或許有些人覺得,一副剛從伐木營地逃出來的模樣,時麾得緊!我可不。

    我喜歡穿得至少和跑腿打雜的小厮一樣整齊;所以,我在下樓到酒吧之前,可是相當樂意打上數月未曾打過的領帶。

     正經的酒吧在這年頭不好找了。

    現在,室内設計師、園藝師、音樂家全都可以進場搗亂,妨礙酒吧履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