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貼心的老式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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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使命——就是要在親切融洽的環境裡,供應品質純正、調制優良的酒類飲料。

    這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現在卻難得一見。

    不是照明十分暗淡,害你不用手電筒就找不到你那杯酒;就是鋼琴師的手指頭像鉛一樣沉重,還罹患殺手強迫症,非要淹沒所有的談話不可;再要不就是一叢叢羊齒植物、一盆盆棕桐樹,老是遮住你,讓侍者看不見你;或者是酒名取得莫名其妙,搞得道地純正的酒都會不好意思。

    不管是這樣還是那樣,現在是愈來愈難找到有哪一間酒吧,不會千方百計要把自己弄成社交大事或舞台布景的。

     若有誰想要好好喝上一杯正經的酒,而不必忍受一些無謂的幹擾,這威尼斯原版的哈瑞酒吧(Harry-sBar)便是碩果僅存的幾家淨土之一;康諾是另外一家。

    康諾的酒吧,其實就是兩間相通的房間,布置了桃花心木的小桌子,皮面的矮背安樂椅和長沙發。

    除了酒保一人,再也沒有别人站在吧台那邊。

    所以,在這裡你不必像在别的酒吧一樣,看見的常常隻是一排人的背景;而可以看一位藝術家實地演出,用酒瓶、酒杯、調酒器,又快、又靈巧地用他20年的功力,将這份崇高的工作做得精準又從容。

     他是康諾這家旅館中,幾個我想要綁架回家的人當中的一位;但是,将他和他的另一半-一也就是那位酒侍——拆開來,可就不對了。

    這人無疑是我見過的酒侍中,最傑出的一位。

    他對付起成堆的碟子和滿溢的杯子,有雜耍藝人的身手;光是這一點就叫人難忘了,但是,真正使他淩架在二流侍者之上的,是他腦袋後面那第二雙眼睛。

    我另外也懷疑他有心電感應。

     他不斷在兩個房間内來回巡視,一見哪裡有幹渴,便立即趨而滅之,即使是幾近于無形的訊号,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略擡一下手指頭,甚至抽動一下眉毛,就可以再叫來一巡酒了。

    你不需要再講一次原先點的是什麼,他記得你喝的是什麼,也好像知道你多久會喝完,所以,他那巡視路線安排得剛好能在你喚下最後一口酒的時候,走到你揚眉示意的範圍之内。

     這裡的酒,就是酒該有的樣子——份量适中,杯子實用,沒有花哨的裝飾、下酒配的是特制的馬鈴薯條,都是當天在旅館廚房現做的。

    在你周圍流轉的話語,皆輕抑平和。

    沒有音樂。

    沒有商務聚會。

    一派平靜,生活美好,這個晚上唯-一個重要問題,就是要決定晚飯吃什麼。

     有個人打扮活似剛從外交使節團休假來此的樣子,從餐廳那邊走了過來。

    他遞給我們菜單,還有一份皮面的酒單,厚得像一本短篇小說;然後他悄悄離開,留我們安安靜靜在諸多法式暨英式正統佳肴當中,挑選我們要點的菜肴。

    他回來的時候,我的酒單也正讀到進入高xdx潮的那一章:陳年的紅酒打破了300英鎊一瓶大關。

    我回到第一章,點了我們要的酒。

     康諾這旅館内有兩家餐廳;有關這兩家餐廳一直有些争論,而且還不脫精英意識;那就是這兩家餐廳,哪一家才是這世界的中心。

    旅館本身自然非常明智,絕不沾惹這類争論;但是,有些人會告訴你,在炭烤廳你才可能看見一些産業界的巨頭,還有聲名比較好的政界人士,特别是在午餐的時候。

    在大間的那間餐廳中,和你作伴的則是稀松平常的女公爵、百萬富翁,都是些沒有國家大事之累,也沒有一國産業健康之慮的人。

    我們自然是選擇加入這些沒那麼正經的顧客群中。

     我們離開酒吧時,沒有任何人跑來提醒我們,喝的酒是不是該簽個帳或是付清;至少不在此時此刻。

    康諾的住客不必出手管吃喝上面的小帳目。

    吃喝完畢,你盡管起身就走。

    沒人會在你後面揮着帳單追你。

    你總會看見它的,就是你住期終了要結清的時候。

    在那以前,帳單是人家的事,不是你的事。

     不需多久,你就會習慣這種貼心的作法;還有人告訴我們,有位康諾的長期住客,有一天晚上決定到史考特(Scott)那家飯店去吃晚飯;那飯店就在街那頭。

    他用餐完畢之後,向領班道了晚安,便離開飯店,沿芒特街慢慢踱回旅館,準備上床睡覺。

    而一路上在他背後都跟着一個影子,小心地和他保持一段距離,身上還帶着一份帳單。

    帳單交給旅館,作該做的處理,始終沒麻煩到這位客人。

     倫敦可能有比康諾時麾的吃飯地方,但是很難想象有哪裡比康諾還要舒适了。

    康諾那裡的桌位間隔很寬,布置得美輪美免,裝點有花朵,大大的包廂式座位燈光非常柔和——所有你在貴得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