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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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和班奈随着邦菲耳走過長廊。

    長廊的兩邊是一間間相連的牢房。

    他們忍不住從一個個的鐵窗裡看到前夜和他們為鄰的那些人。

    隻見那些人邋遢肮髒,肢體歪歪扭扭地癱在鋪位上,有些還鼾聲大作。

    有些則雙手抱着頭,眼望地面,沉吟不語,好像在思索自己的未來。

    星期日的早晨竟然是到了一個這樣的地方——臭氣熏天,污穢腥臊。

    由外面街道傳來清甜的海洋氣味,好像幹淨的水沖到頭上。

    此時是清晨六點鐘。

     灰藍色的雪鐵龍大型車停在警察局外面,這是法國警方便衣出巡時,最鐘愛的車型。

     莫魯、安娜和班奈坐進前輛車裡。

    邦菲耳清查另外兩輛車子上的旅客——共包括七個穿便服的憲兵,他們還戴着太陽鏡。

    這樣的穿戴,配合他們短短的發型,使他們看來很像一群放假的年輕士兵。

    他們的情緒高昂,想到可以在星期日離開沉悶的警局,到外面去工作,并可支領雙薪,心情更是輕松愉快。

    既粗暴又緊張的邦菲耳坐進第二輛車子裡。

     整個車隊浩浩蕩蕩地上路了。

     心情亢奮、咬着煙鬥的莫魯,坐在汽車前座,他幾乎是漫無節制地在使用汽車電話,以确認前一夜已斟酌良久的各個細節。

    他提醒沙隆空軍基地的指揮官把直升機準備好,随時待命。

    他又提醒包麥提憲兵隊的隊長秘密地把人員集合起來,以便随時支援。

    他喚醒聖馬丁咖啡館的雷昂,再次和對方确認,他将利用吧台後面的貯藏室作為指揮中心。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呼叫第二輛車子的邦菲耳,又叮咛了他一次。

     邦菲耳抱着電話,郁郁的眼神瞪着前方的車輛,頻頻回答莫魯的問話。

    他心裡擔憂着:萬一波魯斯出現了怎麼辦?當然,波魯斯聰明絕頂,不至于這樣做的。

    但萬一他不是呢?取回公事包的堅強決心會不會讓波魯斯甘願冒險犯難?他會在不由分說的情況之下被逮捕的。

    設若如此,邦菲耳上校的如錦前程就要進入尾聲了。

    他轉過頭去,喝令後座的人禁聲。

    他們隻好像女學生一樣低聲發着牢騷。

     三輛車子無視于車速的限制,保持着一百八十裡的穩定速度前進。

    他們在和緩緩東升的太陽競速。

    安娜和班奈覺得要維持心情的低調是非常不容易的。

    黎明來臨之前,他們以枕邊細語的方式協商好了,假裝自己是參與警方行動的一分子。

    不過相當困難,每次他們互相凝望,必須十分費力地才能壓制想笑的沖動。

    他們的手緊張相扣,強行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看着窗外的風景。

     車隊通過了馬瑞尼機場的出口,很快地進入更為荒涼的田野。

    這兒的風光和坎城茂密的棕桐樹以及修剪過的草坪形成對比。

    莫魯第二十次看着自己的手表,很滿意地點點頭。

    他呼叫其他兩輛車子在卡維隆暫作停留。

    他們要買幾份報紙來分給大家。

    等他們在雷昂的咖啡館裡假裝休息的時候,報紙可以制造星期日早晨的氣氛。

    但是難道要買同一家的報紙嗎?那也毋甯太過做作了。

    莫魯心想:要論誰是真的,隻有上帝和察的工作是如假包換的。

     八點鐘,他們到達了卡維隆。

    大家下車伸展四肢的當地,邦菲耳在負責報紙的選購。

     有人提出想要喝咖啡的意見,卻遭莫魯拒絕了。

    莫魯已迫不及待想到達聖馬丁,他告訴手下們說,一旦到了聖馬丁,就可以喝到香濃的咖啡和吃到剛剛烘烤好的牛角面包了。

     來越興奮的莫魯指揮司機——司機本身隻要聽從莫魯的指揮即可,他簡直不用去記路線了——取道D二号公路,離開卡維隆。

    再過十五分鐘,他們就要抵達聖馬丁了。

     吐茲帶着一個難題進入了他的艙房。

    醒來的時候,他已想出了解決的方法。

    波魯斯提出的十萬元扣款令他心痛不已一一太不合理,又太過分了。

    隻要在吃飯的時候想起這件事,就會引起他的消化不良、心跳加速。

    他原是一個以自己強壯、有效率的生理機能為傲的男人,波魯斯實在把他折磨慘了。

    他要給波魯斯開一張送貨單,收費十萬元。

    要是這恐怖的科西嘉人不肯接受,吐茲便将松露配方取回,另尋買主。

    加油!吐茲!加油! 吐茲——他為自己歡呼。

    他在頭發上抹了油,讓它看來光可鑒人。

     梳理好了頭發之後,他到衣櫥裡選了件寬松的格子襯衫,穿在深藍色的内衣褲外面。

     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把套着羚羊皮槍套。

    點三八口徑的手槍,扣在腰間,藏在襯衫之下。

    最後,他毫不吝啬地抹了些古龍水,整理一下他的小胡子,臨鏡顧盼、沾沾自喜一番,一切準備就完成了。

    葛利比說得對,這是件簡單的差事。

    或許等到事情辦完了後,他可以帶着班尼圖去吃飯,大大慶祝一番。

    這孩子工作相當賣力,他有個從事建築業的叔叔,住在那不勒斯。

     他到甲闆上找到了葛利比爵士。

    葛利比穿着鴿灰色的麻質旅行裝,腳下是一雙精工縫制的天鵝絨拖鞋。

    他正在詳細地指示侍者,說趁他不在船上的時候,要如何照顧及喂食他的小狗金吉斯。

    吐茲把他拉到一旁,對他說明自己的十萬元計劃。

     “值得一試,”葛利比說:“但我認為我們會遭到波魯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