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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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盡。

     自殺的中國人是在去年十月長沙起義時加入華興會,并随同黃興、宋教仁亡命日本的陳天華。

     陳天華在留學生當中是個文筆出類拔萃者,将在富士見樓孫文歡迎會的孫文的演講寫成摘要的也是他,同時他還是同盟會章程的起草人之一。

    當時留學生最愛讀的文章首推鄒容的《革命軍》,其次是陳天華的《警世鐘》、《猛回頭》。

    留學生中無人不知陳天華之名。

     《二十世紀之###》改名為《民報》而成為同盟會的機關報一事早經決定,陳天華亦被選定為選稿人之一。

    他的“絕命書”一開頭便寫道: 嗚呼,我同胞其亦知今日之中國乎?今日之中國,主權失矣,利權去矣,無在而不是悲觀,未見有樂觀者存。

    其有一線之希望者,則在于近來留學生日多,風氣漸開也。

    使由是而日進不已,人皆以愛國為念,刻苦向學,以救祖國,即十年二十年之後,未始不可轉危為安…… 文章系長篇大論,可知他的自殺應非一時沖動之舉。

     被日本的報紙形容為“放縱卑劣”,陳天華憤怒難平,欲促同胞奮起。

    他的“絕命書”另載: ……鄙人心痛此言,欲我同胞時時勿忘此語,力除此四字,而做此四字之反面,堅忍奉公、力學愛國。

    恐同胞之不見聽,而或忘之,故以身投東海,為諸君之紀念,諸君而念及鄙人也,則毋忘鄙人今日所言。

     另外他還說,自己所能做的隻有兩件事,一是寫《警世鐘》、《猛回頭》之類的書,一是死得其時,現得後者之良機,故當一死。

     立場強硬的全體歸國派與續留派各自分裂成“聯合會”與“維持會”相争。

    同盟會當中亦有不同意見。

    例如同盟會的宋教仁、胡瑛、孫武等人主張全體歸國,而胡漢民、汪兆銘、朱執信等人則主張續留。

     起初歸國派占優勢,但因即将畢業的學生、軍事相關院校的學生強硬地主張續留而形勢逆轉。

     日本方面,十二月十九日,于帝國議會中在野的進步黨要求取消“取締規則”,執政黨則以延期施行規則的方式做出讓步,事實上也就是取消。

     時日本也有加州的日裔移民抗議美國當局實行不法的差别待遇。

    倘若留學生的問題鬧大後,恐會招來“日本豈非也對外籍學生給予不法的差别待遇”之反彈。

     在此時,原已歸國的約兩千名學生又陸續複學返回日本。

    “取締規則”的不施行是一種勝利,他們在申請複學時大搖大擺地穿過校門。

     孫文在西貢聞知東京的學校騷動及陳天華自殺的消息。

     “何苦學楚國前賢?此人死得遺憾!” 孫文喃喃自語。

     楚國先賢是指屈原,乃兩千三百年前的楚國大臣,為反秦派,在抗争中投身汨羅江殉國。

     陳天華出身地湖南新化在古時屬楚國,系知名水鄉,有汨羅江流經。

     “日本撤回取締規則是受制于國際輿論的壓力,非因天華投海自殺所緻。

    真希望他還活着寫出更多激勵人心的文章。

    ” 孫文不禁吟唱起陳天華的《警世鐘》裡的開頭詩句: 長夢千年何日醒, 睡鄉誰遣警鐘鳴? 腥風血雨難為我, 好個江山忍送人! 萬丈風潮大逼人, 腥膻滿地血如糜; 一腔無限同舟痛, 獻與同胞側耳聽。

     在孫文出發去越南的前一天(一九○五年十月六日),由保皇會主辦,在東京舉行了一場追悼戊戌(變法)遭處死者及庚子(義和團事件)犧牲者的紀念會。

    保皇會與革命派一向水火不容,但同盟會還是派了胡漢民代表參加這場追悼紀念會。

     在赴越南時,船剛過吳淞口之際,駐天津的法軍參謀長布加卑(PaulBoucabeille)乘坐汽艇登船來,說是奉本國政府陸軍大臣之命前來和孫文晤談。

     既見過俄國革命黨員,又見了法國參謀長,孫文此行可說幸運之旅。

     在西貢他又受到盛大歡迎,旅行成果之豐碩超乎原先的想象。

    革命經費順利募得,還在河内及海防以興學社之名設立了同盟會支會。

     在新加坡也設立了同盟會支會,接着又巡回各地,直至翌年四月方從香港返回日本。

     唯有失去陳天華一事讓他感到痛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