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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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對不對呢? 作不能确定,那“直覺”到底能不能夠相信呢?其實那并不是直覺也不是什麼别的,隻不過是沒有依據的自己的死心眼兒罷了麼?“Maytheforcebewithyou!願力量與你同在!”沙羅這麼說的。

     作想了一會兒按照本能的直覺而溯着深晦的海逆流而上的鲑魚。

     正好在那個時候,沙羅的樣子進入了作的視野之中。

    她和上次見面時一樣穿着Mintcream薄荷色的半袖連衣裙,腳踏淺棕色的軟底鞋pumps,正從青山大道沿着平緩的下坡道向神宮前走去。

    作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因為不相信這是現實中的景象。

    在幾秒之間,作以為沙羅的身影是自己那顆孤獨的心作祟臆想出來的精巧幻影。

    但是那毫無疑問是真的,現實中的沙羅。

    作像是條件反射般的從椅子上半擡起身子,差點就把桌子掀翻了。

    咖啡翻到了茶碟裡,但他馬上就彎下了腰重新坐了下來。

     沙羅身邊有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中等身高,體格很健壯,穿着深色的西裝外套,藍色襯衫配的是小圓點的藏青色領帶。

    他梳理齊整的頭發上摻了幾根白發。

    年齡大概在五十出頭,下颚些許有點尖,但是讓人感覺舒服的相貌。

    從他表情上能嗅得那個時代的男子所特有的那份簡練而穩重的從容氣質。

    他們倆人親密的牽着手走在大道上。

    作就這麼微微張開着嘴,隔着玻璃用目光随着兩人的身影。

    就像中途忘卻了正要說的話一樣。

    他們從作的身前近處漫步走過,但沙羅完全沒向他那邊看去。

    她正專注于和那個男人說話,周圍的事物像是完全不入她眼一般。

    男人說了一句短短的什麼話,沙羅就笑得咧開了嘴,足以清楚的看見她的貝齒。

     之後他們兩人便被暮色中的人流所淹沒。

    作隔着玻璃長久地凝視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同時心裡還抱着一絲希望沙羅會不會半路折回來呢。

    也許她忽然意識到作的存在,特意為了向他解釋而折返過來呢。

    但沙羅就這麼消失了身影,隻有一張張人臉,一個個身影逐次地從他面前通過而已。

     作重新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冰水。

    剩下一縷隐隐的哀愁,胸口左側像是被一把尖銳的刀切破開來一樣一陣的絞痛着,還感覺到了流出的血那溫熱的觸覺。

    那興許是血吧,已經很久不曾感覺到這種痛楚了,也許是自從大二的那年夏天被四位親友抛棄以來吧。

    作閉上了眼,暫時沉浸在這份痛楚之中,就像讓身體漂浮在水中那樣。

    他嘗試着這麼去想,感覺到痛還是好的,要是連痛都感覺不到了那才是真正糟糕了的。

     四周的各色聲響混合成了一個,在耳蝸深處變成了尖銳的噪音,那是唯有在無邊的深邃沉默之中才能聽見的特殊噪音,從外面是聽不到的,是從他身體裡的内髒裡側發出的聲音。

    無論是誰都生來帶有着這固而有之的聲音,隻是沒什麼機會能真切的聽到罷了。

     睜開眼時,作感覺世界的模樣好像發生了成幾處變化。

    塑料桌子、簡約的白色咖啡杯、那剩下的半份三明治、左手手腕上戴着的舊式上發條的TagHeuer豪雅表(父親的遺物)、讀了一半的晚報、沿着道路種植的林蔭樹、馬路對面熒光閃爍的櫥窗,一切看上去都變得有些變形了,它們的輪廓都變得模糊了,缺乏了應有的立體感,比例尺也弄錯了。

    作深呼吸了數次,讓心情一點點平靜下來。

     他所感到的痛楚并不是嫉妒的産物。

    作知道嫉妒是什麼感覺,曾經在那個夢裡逼真的體驗過一次。

    那一次的觸感到現在還殘留在身體之中,作明白那是何等絕望痛苦,是何等的不可救藥。

    但現在所感覺到的并不是那種痛苦,而僅僅是悲哀。

    像是孤身一人被抛棄在深不可見的晦暗的洞穴之中那樣的悲哀。

    但到底也不過是悲哀罷了,它不過是物理上的疼痛。

    作反倒很感激這一點。

     讓他最為痛苦的并不是沙羅和别的男人牽着手漫步,也不是她有可能接下去要和那個男人發生性關系這一點。

    想象她在某個地方脫去衣衫和别的男人上床,這對作來說當然是難以忍受的。

    但沙羅是一位三十八歲的獨立女性,而且是單身,這是她的自由。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

    就像作有作的人生一樣。

    她有權利和她喜歡的人去喜歡的地方,做喜歡的事。

     讓作受到打擊的是,那個時候沙羅從心底流露出的那歡喜的表情。

    她一邊和那個男人說話,一邊綻放出了滿面的笑意。

    和作在一起的時候她從未有過那般爽快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