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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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叫道喂等等有句話忘說了。

    然而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關門。

    房間裡另一季節已在椅子坐下,擦火柴點燃香煙。

    如果有話忘說了,他開口道,我來聽好了,碰巧也可能把話捎過去。

    不不可以了,人們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惟獨風聲湧滿四周。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一個季節死去而已。

     從大學退學的這個富有青年同孤獨的中國調酒師,俨然一對老年夫婦肩靠肩度過秋冬這個冷飕飕的季節,年年如此。

     秋季總不讨人喜歡。

    夏日回鄉休假的他的為數不多的朋友,不等9月來臨便留下三兩句告别話返回遙遠的屬于他們自身的場所。

    當夏天的陽光宛如越過肉眼看不見的分水嶺而微微改變色調的時候,如天使玉環般極其短暫地包籠鼠的某種閃耀也消失了。

    溫馨夢境的殘片恰似一縷河水滲入秋天的沙地,完全無迹可尋了。

     另一方面,對傑來說,秋天也絕非令人歡欣鼓舞的季節。

    9月一過半,店裡的顧客便明顯減少了。

    其實那年秋天的蕭索也不無堪可欣賞之處——一如往年——但傑也好鼠也好都不明所以。

    到了關門時間,都還有用來炸薯片的半桶剝皮馬鈴薯剩下來。

     “馬上要忙了。

    ”鼠安慰傑,“這回又該發牢騷說忙得暈頭轉向了喲!” “會不會呢…。

    .” 傑一屁股坐在吧台裡的小凳上,一邊疑惑地說着,一邊用破冰錐弄掉面包烤箱上沾的黃油。

     往後如何誰都無從知曉。

     鼠悄悄翻動書頁,傑一面擦酒瓶子,一面用粗糙的手指夾起不帶過濾嘴的香煙吸着。

     對鼠來說,時間的流逝漸漸失去均衡是大約三年前的事,從大學退學那年春天。

     鼠離開大學自然有若幹理由。

    其若幹理由複雜地交織在一起,當達到一定溫度時,砰一聲保險絲斷了。

    有的剩下,有的彈飛,有的死了。

     他沒向任何人解釋不再上大學的理由。

    一五一十解釋起來怕要五個鐘頭。

    如向一個人解釋,說不定其他人都要聽,而不久就要落到向全世界解釋的地步。

    于是他打心眼厭煩起來。

     “不中意正院草坪的修剪方式。

    ”橫豎要解釋一兩句時,他便這樣說道。

     事實上還真有女孩跑去看學校正院的草坪,并說也不那麼糟啊,倒是多少扔着點兒紙屑……鼠回答說屬于口味問題。

     “互相喜歡不來,我也好學校也好。

    ”心情多少開朗時鼠這樣說道。

    但也僅此一句,往下再不開口。

     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已過去,以快得幾乎難以置信的速度。

    一段時間在他心裡劇烈喘息的幾種感情也很快偃旗息鼓,蛻化為無謂的古夢。

     鼠上大學那年離開家,住進父親一度當書房使用的公寓套間。

    父母也沒反對。

    一來買的時候就是為将來給兒子,一來認為眼下叫他體驗單身生活的辛勞亦非壞事。

     不過,無論誰怎麼看那都算不上什麼辛勞。

    如同香瓜看上去不是蔬菜。

    兩個房間帶廚房兼餐室,設計得寬寬敞敞,有空調有電話,有17英寸彩電,有帶淋浴的浴室,有趴着Triumph①[①Triumph:英産小轎車商标名,原義為“勝利”]的地下車庫。

    還有正适合做日光浴的别具一格的陽台。

    從東南角最上層窗口可以眺望市容和海。

    敞開兩側窗扇,樹木濃郁的清香和野鳥的鳴啭便随風而來。

     風和日麗的午後,鼠每每在藤椅上度過。

    迷迷糊糊閉起眼睛,時間恍若緩緩流動的河水穿過自己的身體。

    鼠便是這樣打發時光——好幾小時,好幾天,好幾星期。

     時而,幾道不大的感情浪頭突如其來地拍打他的胸際。

    這時鼠便合起眼睛,緊緊關閉心扉,靜等浪頭退去。

    往往是在薄暮時分若明若暗的一刻。

    浪頭退去後,尋常的靜谧與安穩重新降臨,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除了報紙推銷員,基本沒什麼人敲我房間的門。

    所以用不着開門,甚至應聲都不曾有過。

     不料那個周日早上的來訪者連續敲了三十五次。

    無奈,我半閉眼睛從床上爬起,靠在門上似的打開門。

    隻見一個身穿灰工作服的四十光景的男子,俨然懷抱小狗崽似的手拿安全帽伫立在走廊。

     “電信局的。

    ”男子說,“更換配電盤。

    ” 我點頭。

    來人膚色極黑,胡須怕是怎麼刮都刮不幹淨,甚至眼窩都長了胡須。

    自知有點兒過意不去,可我就是因得不行。

    昨晚同雙胞胎玩西式雙六棋來着,玩到淩晨4點。

     “下午不可以嗎?” “非現在不可。

    ” “為什麼?” 來人從大腿外袋宏寇串宰模出一本手冊,給我看:“一日的工作量已經定下了,這地段完了馬上去别的地段,喏!” 我從對面細瞧那手冊。

    果不其然,這地段剩下的隻這座宿舍樓了。

     “怎麼一種操辦?” “簡單。

    取下配電盤,割線,接上新的,就行了。

    十分鐘完事。

    ” 我略一沉吟,仍搖頭道: “現有的沒什麼不妥。

    ” “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