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八年·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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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也喝醉了。

    “這裡不是要去法國的小姐該來的地方吧?你來做什麼?” “我聽說凱薩琳·艾道斯小姐在這裡,所以送洋裝來給她。

    ” “洋裝?” “對了,今天要送洋裝來給我。

    瑪麗亞,是你嗎?” “艾道斯小姐!” 一個人影從黑暗裡走出來。

    這個人影的後面,好像還有别的人影跟進。

     “哎呀、哎呀!”瑪莉·珍·凱莉驚訝地大聲說道:“還有人耶!今天晚上這裡在開派對嗎?” “想和男人一樣,一夥人一起喝一杯。

    ”另一個聲音說。

     她們的聲音都因為喝了酒的關系而含混不清,所以并不同意區别出誰是誰。

    不過,從這樣的對話裡,可以明白她們幾個是同行的妓女。

     “你是黑暗安妮?”黑瑪莉在黑暗中張大眼睛說。

     一個胖女人從黑暗裡慢慢走出來,她的手裡拿着杜松子酒的酒瓶。

    這個女人的綽号是黑暗安妮,真實名字是安妮·查布曼。

    她和瑪莉·珍·凱莉一樣住在多塞特街,是已經步入中年的妓女。

     “波莉也在這裡哦。

    ” “沒錯,我也在這裡。

    ”說話的人因為還站在黑暗裡,所以隻聽到聲音,看不到人影。

     “波莉?”瑪莉問。

     “沒錯,是我。

    ” “連你也在這裡!今天晚上好像是妓女的大集會。

    ” “我們正在進行成立工會的儀式。

    ”波莉說。

     波莉的正式名字是瑪莉·安·尼古拉斯,住在斯洛爾街,也是一位中年妓女。

     斯洛爾街、狄恩街(DEANSTREET)、時裝街(FASHIONSTREET)、多塞特街(DORSETSTREET)都是相互臨近的街道,所以說這幾個妓女住的地方都非常近。

    他們住得起的地方,都是租金低廉的地區,而她們不僅彼此認識,團結心也很強。

     “凱薩琳訂做了新的洋裝嗎?”瑪莉·安·尼古拉斯帶着醉意說。

    “在哪裡?給我看看!”她一邊說,一邊靠近瑪麗亞。

     這些女人對衣服都很感興趣,講話的時候口腔裡都有濃濃的杜松子酒臭味。

     “我看看是不是适合凱薩琳。

    ”她說着,一把搶走那個紙包。

    雨已經變得很小了,此時的雨是倫敦特有的,像霧一樣的霧雨。

    聚集在主教廣場的四個妓女都沒有撐傘。

     瑪莉·安·尼古拉斯粗魯地撕開紙包裝,在朦朦的霧雨中攤開衣服。

    瑪莉42歲,和43歲的凱薩琳的年紀最接近,所以也最在意同伴到底新做了什麼樣的衣服。

     那是一件深褐色的天鵝絨洋裝,有着仿毛皮的衣領和大大的金屬扣子當裝飾。

    在暗淡的光線下,深褐色的洋裝看起來和黑色沒有兩樣,不過,可以猜測那件洋裝的樣式對當時的中年婦女來說,必定是相當華麗的設計。

     “哎呀!凱薩琳,這樣洋裝很華麗呢!也不想想你幾歲了。

    ” “要你多管閑事!不用你管。

    衣服還給我!看,都弄濕了。

    你真的是醉得不像話!”凱薩琳邊說邊從同行的手裡搶下自己的洋裝,然後走到瑪麗亞的傘下,小心翼翼地把洋裝重新折疊起來。

     “你很準時交貨嘛!了不起的小姐。

    ”凱薩琳·艾道斯說。

     “衣服已經送到你的手裡,那麼我要先走了。

    對了,後天我可以收到定做這件衣服的錢吧?”瑪麗亞·可洛納說。

     “後天?”凱薩琳·艾道斯突然大叫:“我說過後天要付錢嗎?” “你說了。

    你說乳溝我能在八月底做好衣服,那麼你就會在九月的第一天付錢給我。

    ” “我沒有說過那種話。

    ”凱薩琳叫道。

     “你真的那麼說了。

    ”瑪麗亞堅持地說。

     “你的耳朵有問題,我沒有說過那種話。

    而且,我現在一毛錢也沒有。

    ” 其他妓女們都哈哈大笑了。

     “你不要着急,我了解你的心情。

    輕松一點過日子吧!不管多麼努力工作,日子都是一樣的呀!再等四、五天吧?我賺到錢,就會付錢給你的。

    ”凱薩琳說。

     “可是我後天就必須付房租了呀!”瑪麗亞說。

     于是凱薩琳瞪大雙眼,說:“真受不了!喂,你們誰準時付過房租了?” 其他的女人們又哈哈大笑了。

     “欠房租有什麼鳥不起,晚幾個星期給有什麼關系。

    你們說是不是?” 沒錯,沒錯。

    女人們七嘴八舌地說,然後又笑成一堆。

     “放心啦,瑪麗亞。

    房東會讓你晚點付房租的。

    ”其中一個女人如此說。

     “可是我的房東很嚴格!”瑪麗亞越說越激動。

     “啊!哪裡的房東是李森那個家夥。

    ” “唔,他是個貪婪又頑固的老家夥。

    ” “那是個利欲熏心的家夥。

    ” “瑪麗亞,我教你這個時候該怎麼做。

    這個時候隻要張開你的兩腳,随他高興怎麼做都好就行了。

    哈哈哈。

    ” 妓女們又哈哈大笑了。

     “那樣的話,說不定你一整年都可以不必繳房租了。

    ” “沒錯沒錯,那個老家夥最喜歡那樣了。

    ” 妓女們又笑翻了。

    她們好像都做過李森的生意。

     “這樣不行啦!”瑪麗亞站在原地說。

     “喂!”瘦瘦的長腳莉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已恫吓般低沉的語氣說:“今天晚上非給錢不可嗎?反正遲早會變成有錢人,這一點點定做衣服的工錢,何必一定要我們這種窮人付呢?” “是嘛!不要像猶太人那樣,又貪婪又頑固。

    ” “被人怨恨的話,是活不久的。

    還是乖乖的回去學法語,對你比較有用。

    ” “你們不知道吧?她連一句法語也不會呢!”黑瑪莉在一旁插嘴道。

     “真的嗎?” “真的。

    剛才我已經考過他呢。

    所以我說那是什麼嘛!什麼呗法國的有錢人求婚的事,根本就是童話故事。

    大概是她自己編出來,說給附近的小孩子聽的。

    ” “那是真的,我沒有說謊。

    ”瑪麗亞不自覺地喊道。

     “沒有說謊?那麼為什麼要固執地追讨定做衣服的工錢?而且,那麼有錢的人,為什麼要來住這邊的旅館?有錢人應該是住市區裡的大飯店!”黑瑪莉說着并且很不屑地笑了。

     “是真的,我沒有說謊。

    ” “如果是真的,就拿證據給我們看呀!”瑪莉斬釘截鐵地說。

     “證據……沒有。

    ”瑪麗亞說。

     事實上瑪麗亞是有證據的,那個證據就是羅伯特·治摩曼拿給瑪麗亞保管,她一直不離身地保護着,貼身藏在胸前口袋裡的“埃及之星”。

    但是她不想拿給這些女人看,萬一被搶走,就糟糕了。

     “哈!看吧!”黑瑪莉譏笑地說:“這位小姐根本就是在說謊,卻還一臉正經的模樣。

    我早就知道是這樣,為了欺騙愚蠢的男人們,而裝出乖巧的模樣。

    這種人是不能相信的。

    ” 女人們的嘲笑聲越來越大。

     “要嘲笑就盡量嘲笑吧!”瑪麗亞忍不住大叫了。

     “這邊,這邊比較亮一點,你們來這邊呀!然後排好站在那裡不要動。

    雖然你們都喝醉了,不知道看得懂還是看不懂,但是我現在就給你們看一個好東西。

    這個東西就是我沒有說謊的證據。

    ”瑪麗亞這麼說着。

     然後把雨傘放在地上,從縫在襯衫紐扣的胸前口袋阿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那是一隻抱着天鵝絨的寶石盒。

    瑪麗亞慢慢地打開盒蓋。

     “看,這是‘埃及之星’。

    是埃及王世代代相傳的鑽石,被拿破侖的軍隊帶回法國後,就變成路易國王的東西。

    前天我從未婚夫把這顆寶石送給我了。

    如果用買的話,這顆108克拉的寶石要好幾萬英鎊。

    他把這顆寶石送給我了,這是我和他的信物。

    怎麼樣?我沒有說謊吧?” 瑪麗亞高高拿着像小指頭指尖般大小的鑽石。

    遠處瓦斯燈的燈光照射下,鑽石在霧中發出刺眼的光芒。

     妓女們說不出話了。

    别說是鑽石,即使是貼着天鵝絨的珠寶盒子,也是她們以前沒有見過的高級品。

     “喂,你們在吵什麼?”粗啞的男性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他是威利·哈蒙德,也是五個妓女的客人。

     威利的年齡大約是35歲上下,臉上有許多紅紅的青春豆,嘴邊有褐色的胡子,是一個小個子的男人。

     他總是穿着破舊的衣服,戴着皺巴巴的呢帽,沒有固定的住處與穩定的工作,隻知道他住在附近的廉價旅館裡。

    現在的他因為喝醉了的關系,不僅說話含含糊糊的,步履也搖搖晃晃的。

     一聽到威利粗啞的嗓音,瑪莉·珍·凱莉的行動像電光石火般的迅速,猛然抓住被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