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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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伸出去,和克林握手,然後再以疑惑、要求解釋的眼神,看着雷昂納多·賓達主任。

     “這個克林·密斯特裡先生是倫敦研究開膛手傑克的專家。

    不過,很遺憾的,到現在他還沒有發任何著作出版;而我非常才疏學淺地從來沒有聽到他的大名。

    他好像是一位名偵探。

    ”主任極盡諷刺地用英語說着。

     而這位名偵探——克林先生,則像赫赫有名的真正名偵探白羅一樣,以他哪渾圓的背部對着刑警們。

    他雙手交叉在背後,低着頭在桌子的旁邊來來回回地走,好像正在努力搜索地闆上有什麼東西似的。

    突然他轉身面對克勞斯,一直看着他舉動的其他刑警,也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把視線投在克勞斯的身上。

     “克勞斯先生,剛才我和賓達主任說過了。

    在這次的瘋狂事件中遇害的哪五名女性的遺體,不能一直放在停屍間,所以明天早上要請牧師來,幫她們進行簡單的葬禮吧!” 雷昂納多賓達主任張大了眼睛,看着旁邊的歐拉夫·奧斯特來希刑警。

    不隻他們一頭霧水,其他刑警也因為聽到克林的這番話而面面相觑。

     “因為停屍間已經像東京的電車那麼擁擠了。

    克勞斯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的德語不行,所以隻能用英語說。

    ” “我明白。

    ”克勞斯點頭說。

     “因為牧師明天的行程已經排滿了,隻有早上有時間,所以希望我們把那五名女性遇害者的遺體,在明天早上以前移到這個建築物的空房間裡。

    您明白嗎?” “明白。

    ” “可是,又不能把她們的遺體放在空房間裡後,就置之不理……”克林一邊說,一邊持續着把右手中的玻璃珠往上抛再接住的動作。

    克勞斯巡警并沒有特别注意那顆玻璃珠。

     “我們現在正在尋找可以看顧哪無名被害者遺體到明天早上的人。

    克勞斯巡警,怎麼樣?你可以自願接受這個工作嗎?” 克勞斯刑警露出明顯為難的表情。

    他看着主任,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找我來負責這個工作。

    但是主任也知道吧!我已經結婚有太太了,我太太現在正在等我回去。

    而且她剛才才打電話給我,叫我快點回去,所以我現在也很想趕快。

    如果可以的話……”克勞斯很抱歉似的結結巴巴講着。

     “啊!那樣嗎?那就沒辦法了。

    ”穿着紅色大禮服的克林接着又說:“你快回去吧!沒有關系的。

    ” 不僅克勞斯呆住了,會議室裡的其他人也一樣目瞪口呆。

    克勞斯好像中邪了似的,再看一眼主任的表情後,才戰戰兢兢地退出會議室,慢慢關上會議室的門。

     賓達主任擡眼瞪着克林,問:“剛才那個就是魔術?” 克林再度把手交叉到背後,又開始來來回回地在室内走來走去,一副聽不到他人說話的樣子。

     “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現象了嗎?各位有看到嗎?”主任說。

    但是刑警們全部搖頭。

     “那是什麼魔術!”主任的忍耐好像已經到達極限了。

    “我很忙,沒有時間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工作忙再加上睡眠不足,我的頭本來就很痛了,又把我叫來見穿着紅色衣服的英國人!我的頭越來越痛了。

    ” “主任。

    ”穿紅衣服的英國人停下腳步,轉身面向主任。

     “幹什麼!” “雨好像已經變小了。

    把那五名女性的遺體從停屍間搬到這裡來的話,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你說什麼?”主任的臉已經漲紅了。

    “要把哪五名被害者的遺體搬來這裡?” “啊,不搬到這個房間也沒有關系。

    從停車場的後門進來後,就有一間空室,放在那邊也可以。

    對、對!放在那裡比放在這裡更合适。

    ”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哪五個人的遺體還不能夠埋葬,因為那是重要的證物。

    你是局外人,怎麼可以擅自這種決定!” “難道案子解決了以後,還要讓那幾具遺體占據停屍間的冷凍庫嗎?” “如果案子解決了,當然就會把她們埋葬了。

    但是還……” “升……”主任語塞了,“什麼?” “如果按照我說的去做,今天晚上就可以破案了。

    各位刑警先生,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剩下的事情由我和賓達主任兩個人來處理就可以了。

    裝着五位被害者遺體的棺木,今天晚上到明天早上以前,就會安置在停車場中庭後門入口處右邊的空室。

    明天早上九點時,附近溫戴爾教堂的牧師回來進行葬禮的儀式,請各位明天早上不要遲到,準時到哪裡集合。

    ” “喂,等一下!你要我一個人擡五具棺木嗎?”主任大叫。

     “不會的,我也會幫忙。

    如果有必要的話,署裡應該還有其他人手吧!好了,好了,明天一早就會有事,所以各位早點回去休息,晚安了。

    對了,卡爾·舒瓦茨刑警,别忘了去探望一下你的女朋友。

    主任,我還有特别的事情要告訴你,請你過來一下。

    ”克林對着主任招手說。

     署内的某一座挂鐘,發生淩晨一點的報時聲音。

    雷昂納多·賓達主任和克林·密斯特裡把五具棺木放在後門右邊的房間後,又搬了兩張凳子,拿進專門放置打掃工具的小房間裡。

     打掃工具間很小,大概隻有一平方公尺左右,像衣帽間一樣狹窄。

    兩個大男人在那樣的空間裡,幾乎無法動彈,而原本放在這個房間的打掃工具,則已經移到隔壁的房間了。

    外面淅瀝瀝的雨聲又開始了。

     “這到底是在搞什麼呀?我……” “頭痛很想睡覺?是不是?我明白啦。

    可是,再忍耐一下吧!明天你就可以完全解放了。

    不過,或許還會有别的煩惱。

    ” “什麼煩惱?” “啊,沒什麼。

    對了,我們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靠得這麼近,話說得再小聲也聽得見彼此的聲音。

    除了外面的雨聲外,現在可以說是一片安靜,這對我們逮捕兇手非常有利。

    ” “逮捕兇手?”賓達主任小聲地說。

     “當然了。

    我們就是為了逮捕兇手,所以才這樣忍耐擠在一起的不舒服。

    ” “我們這樣就能逮捕到兇手嗎?” “我保證。

    别小看我,我已經累積很多像這樣的經驗了,幫助過某個國家的警方無數次了。

    不過,見哪個國家的搜查主任時,都沒有像這次這麼辛苦。

    ” “如果一和你見面,就被你要求一起躲進衣帽間裡,我想哪個國家的搜查主任都高興不起來吧!” “但是如果能這樣就解決問題,這點委屈不算什麼吧?” “我想要知道原因。

    我這個人太好說話了,莫名其妙就陪你做了這些事情。

    現在再想一想,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

    所以,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

    ” “之前因為沒有時間,也因為周圍有不想聽我說原因的人,所以我一直不能說出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

    不過,現在我可以說了。

    我現在就把這個時間驚人的真相,說給你聽吧! 人類的曆史不斷在重複,這次的事件正好可以說是一百年前發生在我國某一個有名事件的投影,兩個事件像雙胞胎一樣相似。

    你即将看到的這次案件的謎底,恐怕也是百年前發生的那個案件的謎底。

    一來年來誰也解不開案件真相,我已經把他呈現在主任您的面前了。

    ” “真相就是五具排在一起的棺木嗎?” “是的。

    兇手将在這個雨中,走過百年的時光,掀開棺木。

    ” “兇手?……現在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制服得了兇手嗎?” “一點問題也沒有。

    ” “兩個人就夠了?” “恐怕還太多了。

    ” “我實在不了解你說的話。

    那麼受害人為什麼都是英國女性呢?你可以解說一下嗎?” “正因為這一點,所以能證明這次的事件與百年前的倫敦事件有關、” “哦。

    ” “我就說明給你聽吧!日本的舊式廁所中,有一種抽吸式的廁所。

    ” “嗯?” “你不要以為我現在的說明和你想知道的事請無關。

    恰恰相反,我現在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

    有一個經營酒店生意的女人,她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把鑽石戒指從馬桶掉到糞坑裡了。

    這個女人非常着急,如果是我們的話,雖然會非常生氣自己的愚蠢,但是掉下去就掉下去,也就算了。

    可是這個女人不像我們,她雇了吸糞車,一點點地地把髒東西從糞坑裡淘到地面上,還蹲在糞堆裡一一尋找她的戒指。

    她從早找到晚 ,找了整整三天。

     他的行為當然招來附近民衆的抗議。

    因為陶自己家的廁所也就算了,她陶的是餐廳的廁所呀!從前餐廳也會使用那樣的舊式廁所。

    可是她可以低頭向周圍的人道歉,卻不願意停止陶糞尋找戒指的行動,甚至哭着拜托店主暫停使用廁所,她穿上高到胸部的巨大橡皮靴,整個人走進糞坑裡找戒指,完全不怕髒,她彎着腰在糞坑裡尋找,有時嘴巴和頭發沾上贓物了,也不在乎,固執地一定要找到戒指才行。

    ” “啊……”主任佩服似的歎了一口氣,問:“找到戒指了嗎?” “沒有,沒有找到。

    ” “哎呀!真遺憾!……嗯?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對女性來說,寶石那種小小的石頭。

    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東西。

    這是一定要最先了解的事情,對女性們而言,那種碳的結晶體,是比生命、比名譽更加重要的東西。

    你先把這件事情牢牢記在腦子裡,然後我才可以開始叙述主題。

     8 根據我多年的研究了解到:東區的時裝街住着一名叫瑪麗亞·可洛納,性情溫和的女孩子。

    瑪麗亞21歲,做事認真,鄰居的婦女們都很喜歡她,也很佩服她。

    因為她經常幫忙照顧老人家,對任何人都很親切和善,還常常把附近的頑皮孩子集中起來,唱歌、說故事給孩子們聽。

     她和年老的母親相依為命,住在但是倫敦常見的簡陋出租公寓的一室。

    至于她的父親,則因為酒精中毒,十年前就死在濟貧院的床上了。

    她靠在附近的小小楊裁店工作和打一點小零工,維持母女兩個人的生活。

    實在是一個值得贊揚的女孩子。

     因為她的個性那麼的好,人又長得漂亮,所以附近的男子們無不為她着迷,許多人每天都會送花給她,所以她主的小房子前面,就像花店的門口。

    她家的椅子、桌子、制作到一般的衣服等等物品,經常被鮮花掩埋得看不到銀子,每天她都要撥開一束束的鮮花,才找的到自己的裁縫機。

     雖然追求者衆,但是瑪麗亞卻不為所動。

    他還年輕,才21歲,而且她也不是會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放下年老的母親不顧的女孩。

    這間租來的房子雖然狹窄,但她的母親好歹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十多年,根本不想離開這裡。

    如果她結婚後,她的丈夫和她一起同住,但這麼狹窄的房子裡,老實說也住不下三個人。

     就算有人願意為了和她結婚,過着在婚後和老人同居的新婚生活,現實上卻是難以辦到的。

    因為房子太小,結了婚的話,就勢必搬出去;搬出去就無法照顧年老的母親,因為,瑪麗亞不能接受男人們的求愛。

     因為這樣,瑪麗亞越來越受到附近鄰居們的喜愛。

    瑪麗亞還經常把每天收到的花,分送給鄰居的婦女們,讓鄰居家裡的花瓶裡都有花,這等于是幫她們減少了買花的費用,所以鄰居們都說她是讓人感動的女孩。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追求她的男人們終于死了心。

    可是,就在周圍的人都以為她會這樣過一生時,卻突然出現了變化的機會。

    一八八八年的夏天,有一位非常優秀的猶太人男人出現在瑪麗亞的面前,他的名字叫做羅伯特·治摩曼。

     羅伯特·治摩曼在歐洲大陸擁有礦上,擁有相當的身份與地位,他不僅衣着考究,錢包當然也很豐厚。

    不清楚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住在東區的廉價旅館裡,但是根據天·貝爾茲酒吧傳出來的消息,聽說羅伯特以前曾經住在那附近。

     這個男人對瑪麗亞·可洛納一見鐘情。

    說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在東區那樣的地方,瑪麗亞·可洛納确實是像仙鶴般的存在。

    于是他每天送禮物給瑪麗亞,并且在禮物的卡片上添加華麗的法語,而昂貴的鮮花當然也會送到瑪麗亞的家門口。

     羅伯特與瑪麗亞認識的契機,是因為他想定制西服,于是飯店的人員便介紹他去找瑪麗亞。

    羅伯特除了送禮物以外,還向瑪麗亞定制了一打西裝,并且告訴瑪麗亞,如果沒有辦法很快完工的話,剩下的可以到法國以後再繼續做。

    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向瑪麗亞求婚,想帶瑪麗亞一起去法國。

    他說去法國以後,瑪麗亞可以和他住獨棟的寬闊房子裡,他還可以幫瑪麗亞在香榭麗舍大道開一家店。

    他還說瑪麗亞可以不必擔心年邁的母親,想過什麼樣的生活都可以,想享受就享受,想工作的話,也可以給她工作。

     盡管如此,剛開始的時候瑪麗亞仍然不為所動。

    但是漸漸地,她也懂了想要接受羅伯特求婚的想法。

    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羅伯特這樣的人,而且她也逐漸感覺到羅伯特的求婚對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她好像以有點驕傲的語氣,對和她非常接近,并且是她所信賴的人,提過羅伯特向她求婚的事情。

     這也難怪,因為以前向她求婚的人,都是和他一樣住在東區的男人,其中最有錢的人,了不起隻是大雜貨店的小開或住在比較高級一點的出租公寓的人。

     她沒有馬上答應羅伯特,理由可能是為了說服她的母親吧?籍着母女兩個人日常的對話,她希望母親能夠了解自己的想法與改變心意,事實上,除非是另有心上人,或是腦筋有問題,否則誰也不會拒絕這麼好的事情。

    因為這是可以從倫敦東區的貧民窟翻身,到巴黎過着上流社會生活的好機會呀! 瑪麗亞不會說法語,雖然也會對到國外的生活感到不安,但是那些算什麼呢?她還年輕,也夠聰明,對她來說那些都不是問題,她的問題隻有母親。

    上了年紀的母親雖然還能應付國内的生活,但是要她到語言不通的國外過日子,不管怎樣說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就在瑪麗亞的心情逐漸産生變化的時候,有一天治摩曼突然來訪,他告訴瑪麗亞,他在法國的礦山發生意外,死了很多工人,其他工人因此暴動起來,他必須馬上回去親自處理才行。

     他問瑪麗亞能不能和他一起去法國。

    瑪麗亞回答他,就算自己想跟他一起去,也不能抛下年邁的母親,所以不能和他一起去。

    不過,她也告訴治摩曼,在治摩曼不在倫敦的時候,她會努力說服母親,如果母親同意一起去,那麼她會同意和他去法國。

    這樣的回答意味着她答應治摩曼的求婚了。

     于是治摩曼便說自己先回去,等處理完事情後,再回來倫敦接她們母女,為了證明自己說的不是謊話,他拿出一隻深藍色天鵝絨小盒子,對瑪麗亞說:“這個先放在你那邊,因為這個東西早晚都是你的。

    ”放在小盒子裡德,是一顆小指尖大小般的寶石。

     這是很久以前法國開采礦上有功,法國王室為了表達謝意而贈送的寶石,是自己最珍貴的寶物。

    為了證明我對你的愛,現在就把她放在你的身邊。

    治摩曼對瑪麗亞如此說,還說明道:寶石是一顆108克拉的鑽石,名字叫“埃及之星”。

    是埃及王室的寶物。

    他請求瑪麗亞在他回來倫敦之前,替他保管這顆寶石。

     瑪麗亞非常感動地點頭答應了。

    為了證明自己也期待治摩曼能回到身邊,瑪麗亞欣喜地收下寶石,并且緊握着天鵝絨的寶石盒,将寶石盒抱在胸前,送治摩曼出發前往法國。

     治摩曼不在倫敦的時候,瑪麗亞比以前更加賣力工作。

    幸運女神在她的頭上微笑了。

    因為神已經看到她一直以來的履曆。

    她好像接受了國王的求婚,因為他想國王一樣的富有。

    如果母親也同意去法國的話,未來一定過着幸福、美滿的日子。

    瑪麗亞如此相信着。

     話說回來,向瑪麗亞定制衣服的人,很多是住在附近的妓女,因為她的收費比較便宜。

    在東區的貧民窟裡,貧窮的婦人随便站在馬路上時,有被誤認為妓女的危險性;同樣的,雖然是妓女,但也會混入附近的主婦群中。

     情人才去法國兩天後的八月三十日黃昏,瑪麗亞·可洛納被卷入悲劇之中。

    她依照約定,在那一天完成了某一位客服定做好的秋季洋裝,并且要把衣服送到住在同一個街區的客戶家裡。

     但是,那位客戶不在家,而是去了常去的酒吧喝酒了。

    于是瑪麗亞隻好去天·貝爾茲酒吧找她。

    雖說是八月,但那天是一個陰沉沉的陰天,那時又是好像就要下雨的黃昏時刻。

    瑪麗亞猜測可能要下雨了,所以撐着傘,朝着天·貝爾茲酒吧走去。

    街道上也漸漸起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