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關燈
隐瞞。

     煩惱再三的結果,克子決定放棄孩子。

    比起母子兩人相依為命、走投無路,不如讓他在一家正規的孤兒院裡長大,也許對孩子來說還比較好——她随便替自己找了個借口,内心雖然掙紮,但還是自以為是地說服了自己。

    當時的她早已身心俱疲了。

     搭了一小時的電車,克子來到當地一家很有名的孤兒院——就是現在所謂的幼育院。

    克子坐第一班電車前往,把嬰兒放在門口。

    寶寶睡得很香,她輕聲地說了聲“原諒媽媽”,幫寶寶戴上她親手編織的白色毛線帽,便匆匆離開了現場。

    原本想躲起來看看孩子是否安全地被人撿去,她卻沒停下腳步,因為她怕停下來後就再也不忍離去。

     “看來,”高顯先生說:“克子好像從來沒想到要來找我幫忙,她大概一直相信那孩子是那個樂手的吧!有的女人很厲害,遇到這種事一定會跑來要男方負責,不過克子就不會耍這種心機。

    ” 輝煌的時期,雖不出名,卻擁有舞台劇演員特有的耀眼光芒。

    她想要維持在高顯先生心目中的形象,因此無論如何都不願以落魄姿态在他面前現身。

     根據手劄内容,克子以後再也沒見過小孩。

    她曾經去孤兒院偷看,但也隻是去确定孩子是否安然無恙、被人撿去收養罷了。

     之後的二十年,她并未詳加記載,看來她應該和經營印刷工廠的男人離了婚,過着孤苦無依的生活。

     在一連串的苦日子中,她碰巧遇見二十年前的那個樂手,他當時是長途貨車的司機。

    克子情緒激動地罵了他一頓,對方也不甘示弱地說:“你懷了别人的孩子,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她不承認,男人繼續說,其實他當時也不知道,後來去醫院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所以那個男孩根本不會是他的兒子。

     克子一時不敢相信,但男人好像并未說謊。

    而事實也證明了這個說法,那個男人當時有太太,但卻沒有小孩。

     這時候,她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想起那個被抛棄的小孩,克子後悔不已。

    早知道當時就去找高顯,至少能讓小孩過幸福的生活。

     她在手劄裡寫下懊悔之情,從字裡行間看得出來,她确實打算将這些手劄寄給高顯。

    這封手劄記載了一切。

    但說是手劄,倒不如說這是封長信,她為自己抛棄了兩人之間的小孩而向他道歉。

     “然而克子最後并未寄出這封長信,或許她認為事到如今已無法挽回,也可能怕會給我添麻煩吧!”高顯先生一臉苦澀地說。

     “或者,”我說:“她希望自己死前,都一直保有這個秘密。

    ” 高顯似乎并未想到這種說法,他愣了一下後點點頭說:“或許吧!她就是這種人。

    ” “可憐的女人。

    ” “嗯。

    ” “沒錯,坦白說,我有好幾次想要找她。

    光想到這個世界上有個繼承自己血脈的人,我的心情就激動得久久無法平靜,我多麼想盡各種辦法讓他過得更好,但我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自己單方面一廂情願的想法。

    我想與孩子見面、向他道歉,但不可否認的,我一方面也隻是自私地想得到身為人父的喜悅。

    如果要真心忏悔,就應該放棄這種為人之父的幸福。

    ” 這就是高顯先生慣有的嚴峻。

     “也可以不說明關系,暗地裡幫助他呀!” “如此他還是會把我當長輩看待,這跟享受父子之情沒有什麼不同。

    這種做法也是投機取巧,到時候我還是會想讓他認祖歸宗的。

    ” “那找到他以後,您打算怎麼做呢?”我問。

     高顯先生爽快地回答說:“不怎麼做。

    ” “咦?” “對,什麼都不做。

    我隻會在遺囑裡,承認他是我兒子,至于我那些還算令人稱羨的财産,就交給法律處理。

    ” 意思是說,法律上隻要承認彼此的親子關系,在遺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