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賀恭一郎的闡明(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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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的結果就是被逮捕,你已經有所覺悟。

    我在想,這一切應該都跟你的癌症複發有關。

    也就是說,假使你真的被抓了,待在監獄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不過,就算真被逮捕了,你也非得隐瞞真正動機不可。

    對你而言,那真正的動機被公諸于世,比起以殺人罪嫌被逮捕還要可怕千百倍。

     關于那真正的動機,我很想聽你親口說出,怎麼樣?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再守口如瓶也沒有意義了。

     ……是嗎? 你怎麼樣都不肯吐實嗎?那我就沒辦法了,就讓我來說說我的推理吧。

     野野口先生,你猜這是什麼?嗯,是的,是光碟。

    不過,這可不是拿來聽音樂的喔,講切實一點,這片光碟裡面存有電腦的資料。

     現今電腦所用的軟體大都以這個方式儲存販售,遊戲、字典也常以這種形式問市。

     不過,這并非市面販售的光碟,而是日高特地委托業者制作的東西。

     你是不是很好奇裡面會有什麼資料?事實上,這裡面恐怕有你一直在尋找的的東西。

     你知道了嗎?沒錯,這裡面存的是照片,它的性質類似影像光碟。

     日高好像不習慣把小說用的資料照片擺在相簿裡。

    文壇中,甚早采用電腦設備的日高似乎在好幾年前,就已經作興把資料用的照片全部壓成這種光碟來保存,而最近他更使用了數碼相機。

     你想問我為何會注意到這張光碟是吧?我徹底調查了你和日高的過去,并發現關于一張照片的事。

    那張照片拍攝内容如果和我想像的一樣,那麼至今為止原本被忽略的事物突然都有了意義,它們全有脈絡可循。

     我開始找尋那張照片。

    不,事實上,那張照片已經被某人處理掉了。

    不過,在這之前,它曾到過日高手裡。

    我心想,日高肯定會用某種形式把照片複制起來,于是,發現了這張光碟。

     就讓我們别再賣關子了,那張照片拍的是藤尾正哉強暴國中女生的畫面。

     這張光碟裡所儲存的畫面,活生生地重現了當時的影像。

     本來我還想把它列印出來,帶來給你看的。

    不過,我臨時打消了念頭。

    這樣做毫無意義,隻是喚醒你的痛苦罷了。

     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在那張照片裡看到了什麼吧?就跟我之前想像的一樣。

    沒錯,壓住那個女生,協助藤尾正哉施暴的人就是你! 關于你的國中時代,我稍做了一番調查。

    很多人講了很多事情,這其中也有談到校園暴力的事。

     有人說,野野口曾被欺負;也有人說,不,不是這樣,那家夥被欺負的時間很短,後來他反而加入欺負人的行列。

    其實,這兩種說法都是一樣的,你從頭到尾都被人欺負,隻是欺負的形式不同罷了 野野口老師您總算肯開口了?您教書的時候也曾經曆過這種事情,真可謂切身之痛啊。

     我也是。

    校園暴力事件絕不可能銷聲匿迹,隻要當事人都還在學校,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當老師說“已經沒有這類事件”的時候,隻不過是他個人的幻想。

     不難想像,那起強暴案成為你心中難以治愈的傷痛。

    你不是因為喜歡才做那種事情的吧?你心裡很清楚,隻要違逆藤尾正哉,又要重新過着受盡淩辱的悲慘日子。

    因為害怕這點,縱使百般不願,你還是讓自己的手沾上這麼肮髒的事。

    一想到當時加諸在你身上的罪惡感及自我厭惡,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痛。

    仔細一想,你當時所承受的最大暴力,就是被迫成為那場暴行的共犯。

     為了換取這段令人詛咒的紀錄,就算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我心想,難不成這會構成此次的殺人動機? 可是…… 你為什麼突然對這個秘密緊張起來?不管是日高取得照片書寫《禁獵地》之前,或是新書發表之後,都沒有迹象顯示他曾跟第三人提起照片的事。

    這樣看來,你不認為這個秘密會一直保守下去嗎? 請你不要到現在還想編造日高用照片威脅你的謊話。

    這種臨時撒的謊很快就會被揭穿。

    不說别的,這根本不像老謀深算的你會做出來的事。

     我猜這和藤尾美彌子有關,她的出現把一切都攪亂了。

     因為《禁獵地》一案,她打算和日高對簿公堂,日高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隻好走這一步,于是你突然不安起來。

    會不會哪一天,那張讨厭的照片被當作呈堂證物給送進了法庭。

     這是我自己想的,我想打從日高開始寫那本小說以來,你就一直抱着不祥的預感,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地吧?而藤尾美彌子的出現讓你的恐懼達到了頂點,終于下定殺人的決心——這是我的推測。

     不過,光這樣還無法解釋所有的事情。

    不,事實上,以上這番推理漏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你和日高邦彥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因為不想讓不堪的過去被公開,于是殺了握有證據的人,這是可以理解的。

    隻不過,這個知道秘密的人平常就對自己親切有加。

    難道你不認為就算日高和藤尾美彌子的官司陷入膠着,他也會繼續替你保守秘密嗎? 在你的自白書裡,你極力描寫你們之間充滿憎恨的關系。

    不過,在那些謊言被戳破的現在,就必須舍棄這個前提。

     我們僅就目前掌握的事實,來檢視日高如何待你。

    得到的結論如下:雖然你們從國中之後就沒再碰面,不過日高仍大方接納在國中時期仇視他的你,恢複了兩人的友誼。

    不隻如此,他還替你介紹出版社,讓你能在兒童文學界立足。

    而三番兩次與藤尾美彌子的談判中,他一直都沒有把與《禁獵地》這本書有密切關系的你供出。

     綜合這些事實所呈現出的日高形象,與他少年時的故事非常吻合。

    例如,曾經有人告訴我:“不管對誰,他總是非常親切。

    ” 我想,至少日高自己是真的把你當作好朋友看待吧。

    這麼一想,一切就通了。

     不過,在做出這個結論之前,我還花了一點時間。

    怎麼說呢?這和我先入為主認定的日高實在差太多了。

    事實上,在采訪日高少年時代的過程中,這個觀念一直牽絆着我。

     于是我心想,為什麼會産生這樣的矛盾?是因為我讀了你僞造的自白書?不是,早在更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