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賀恭一郎的闡明(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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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說來,野野口先生,你花這麼長時間、這麼多功夫要做的是動機,殺害日高邦彥的适當動機。

     這真是驚人的想法。

    要殺人之前,先想好殺人動機,這恐怕是前所未聞的事吧?一直到現在我才敢這樣講,在此之前我是多麼的煩惱啊。

    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這就是我的心情寫照。

     說起那卷帶子,如果一開始警察就有所懷疑的話,說不定就能早點認出那是僞造的。

     不過,搜查小組并沒有起疑,那是當然的。

    那卷帶子是證明犯罪動機的重要證據,又有誰會想到那是身為犯人的你親手制作的呢? 寫在大學筆記及稿紙上的作品也是一樣,而暗示你和初美關系的小道具更是如此。

    如果那些東西足以證明你沒有犯罪的話,搜查小組肯定會調整目光,進而确認物品的真僞。

     不過,事實并非如此,這些全是佐證你犯罪動機的證物。

    遺憾的是,現在的警察處理對被告有利的證據時會比較嚴謹,處理對被告不利的證據時則傾向于寬松。

    了不起的是你看穿了警察弱點。

     而你特别厲害的地方,在于你不自己言明這個僞造的動機,而要警方東查西訪才找到。

    如果你一開始就滔滔不絕地把動機說出來,那麼,再怎麼笨的警察也會覺得哪裡不對勁吧。

     你巧妙地引導警方走入錯誤的偵查方向,不,應該說是你設下的圈套。

    讓人以為是日高作品出處的大量筆記及稿紙是你的,這是第一個陷阱。

    然後,第二個陷阱是圍裙、項鍊、旅行申請表,以及日高初美的照片。

    現在想起,當時我們遲遲找不到初美的照片,恐怕讓你很焦急。

    記得那時你跟我說:“請你不要在我屋裡亂翻,裡面有人家寄放在我這裡的重要書本。

    ”因為這個提示,我們才在《廣辭苑》裡找到了日高初美的照片。

    你引導得真是漂亮啊!想必你自己也松了口氣吧? 就連第三個陷阱也多虧你的提示。

    案發後,你問日高理惠“日高邦彥的錄影帶放在哪裡?”理惠回答,送到加拿大去了。

    結果你請她行李一送回來就馬上通知你,有這回事吧? 因為這些話,我聯想到日高邦彥的錄影帶裡說不定藏着什麼秘密。

    于是,才發現了在殺人未遂的那晚所拍的帶子。

    更驚人的是,這卷帶子還藏在日高所著的《螢火蟲》裡。

    隻要讀過《螢火蟲》,任誰都會想到書中的描述與影帶的畫面相符,就連這個你也不着痕迹地引導。

     說到這個,我想起事發當晚,我們相隔十年再度重逢,我向你詢問日高邦彥的作品,那時你首先推薦的就是這本《螢火蟲》。

    你連這個都事先算計好了,真教我肅然起敬。

     讓我們稍稍把時間倒回去一點,回顧一下那天的事。

    我說的那天,不用講,當然是你殺害日高邦彥的那天。

     從上述的推理,你應該也可以了解,這次的命案絕對是有計劃的。

    不過,站在你的立場,你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這點,你一定要讓它被當作是臨時起意的犯罪,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僞造的動機就沒用了。

     為了謀殺的方法,你費盡了心機。

    使用刀子或毒藥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這樣等于是公開承認打一開始就起了殺機。

    那麼勒斃怎麼樣?可是,一想到兩者體力的差距,光憑自己的力量要勒死對方妤像困難了點。

     于是你決定采取襲擊的方法。

    用鈍器從背後偷襲,等到對方倒下,再勒緊他的脖子,施予緻命的一擊。

     不過,這種方法也需要兇器才成,最好能直接應用日高家現有的東西。

    于是,你想到了日高平常慣用的紙鎮,用那個來敲擊應該沒問題吧?那要用什麼來勒脖子呢?對了!電話線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在我的想像裡,恐怕你當時也曾這麼自問自答吧。

     不過,這時你的心裡卻産生了不安。

    做案當天,日高家的行李應該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這樣一來,有可能事先設想的兇器屆時已經不在了。

     電話線應該沒有問題。

    日高還有工作要趕,寫好的稿件得傳送出去,因此他不會先把電話收起來。

     問題出在紙鎮上。

    對寫作而言,那并非不可或缺的東西,很有可能一早就被收到箱子裡去了——你連這點都考慮到了。

     如果沒有紙鎮的話要怎麼辦呢?為了避免這種情形,你心想還是得自己準備兇器才行。

     你準備了唐•;貝利紐的粉紅香槟。

    如果有什麼萬一,你打算拿酒瓶充當兇器。

     你剛到日高家的時候,并沒有馬上把那瓶香槟送出去。

    因為一旦交到對方手上,恐怕就不能拿它當作兇器使用了。

     你先和日高邦彥一起進入工作室,确認那方紙鎮是否還在原處。

    當你見到它時,肯定松了口氣吧? 後來藤尾美彌子來了,你們一進一出之後,你把香槟交給了理惠。

    如果紙鎮不在的話,我想你就不會把酒交出去,而會把它轉作殺人的兇器吧。

    慶賀喬遷之喜的香槟頓時變成了殺人工具,這種情況依然會給人一時沖動犯案的印象。

    不過,站在你的立場,如果可以的話,你認為還是用日高的所有物——紙鎮來殺人會比較實際吧? 你在筆記裡沒有提到香槟的事,是因為害怕警察會追究這方面的事吧?一開始我聽說的時候,我還懷疑莫非香槟裡下了毒呢。

    我甚至還問把它喝掉的飯店職員,那味道怎樣。

    他回答很好喝,我才排除下毒的可能。

    不過仔細一想,你是絕對不會用毒的。

     話說回來,你用電腦及電話制造不在場證明的那招,還真是了得。

    我的上司和同僚至今還搞不太懂其中的機關呢。

     我有一個疑問,如果我們沒有識破你的技倆的話,那你打算要怎麼辦?假設你既不會被懷疑,也不會被逮捕…… 你好像不想回答的樣子。

     算了,現在才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在現實生活裡,我們确實識破了你的計謀,也逮捕了你。

     你累了嗎?這故事是有點長。

    不過,請你再忍耐一下。

    拜你所賜,我也筋疲力盡呢。

     問題來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以被逮捕為前提,虛構假的犯罪動機,教人怎麼想都想不通。

     我大膽推測之下,得出這樣的結論。

    因為某事的發生,因而使你做出殺害日高邦彥的決定。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