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可破壞的最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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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有了。

    即使沒有了,但是否正确尚屬疑問。

    一切都成了枯木寒岩,什麼國家的繁榮啊,高度成長啊概不存在,沒有大國也沒有小國,整個世界就成這種狀态。

    現在受日本教育的本人是否耐得下去很難說。

    如果推行這種學說,那結果實在可怕。

    沒有善也沒有惡,全都死光了也無所謂,當然不可能走到這一步,可是像希特勒殺人一樣,全面抹殺,把這個更加擴而大之,就成了全部抹殺也無關緊要了。

    如果到了那步田地,那才是非常危險的虛無主義。

    /我以為佛教就包含其中的某些部分。

    佛教決不能和國家安泰啦,人道主義啦,社會主義啦,平平安安地聯系在一起的。

     把武田泰淳提到的人道主義,在共同理解的基礎上,不妨回到從“關于毀滅”所引用的第一段結尾,前面所說的挑戰性的構想上來。

    這也是立足于今天核武器覆蓋世界的現實,也就是對全人類全面抹殺,不論是出于按計劃行事還是由于無意的事故,都有可能造成惡果的眼下的現實情況而言的。

    關于目前核狀況的荒唐現實,還在氫彈出現之前,武田泰淳就已經寫了下面等于預言的話。

    這從巡航導彈業已服役的現實情況來看,它簡直是對實際狀況作解說一般的預言。

    (《無感覺的按鈕》) 仍然是在無線電波操縱的飛機上裝載高爆炸力的炸彈,到達目的地上空時隻要按一下按鈕或揿一下開關就能投彈。

    看不到類似戰場的戰場,也無從目擊血腥和凄厲的光景,既聽不到喊叫聲也看不見沖天火焰,根本接觸不到一切正在發生的慘象,極其簡單地使一切化為烏有。

    被害者有多少,被害的結果如何,對于行兇者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被害者的容貌、性格、命運如何與他更無任何關系,巨大的破壞隻靠一個按鈕完成。

    行兇者與被害者之間,有個遼闊的空間,靠的是科學機械這種無感情之物,以它們的光線、原子以及其他決非一般人能懂,也不能抵抗的作用,完全以複雜、間接的程序,切斷所有人間關系,好像天災一樣肆虐于人間。

    惟一的目的就是擴大破壞範圍,破壞現存的一切,而這裡所說的一切又沒有具體内容。

    而且,按這最後按鈕的這隻手所需要的,并不是周密計劃,也沒有肉體的緊張,也用不着哲學的說明,僅僅是輕輕一按而已。

     武田泰淳以文學為職業,他給文學下的定義是必須經常給人道主義以新的内容。

    并且在這個基礎上他經常提問:對于人道主義以及進一步對人道主義加以重新改造的文學來說,将怎樣應付全人類毀滅這個巨大課題?也就是說,他質問的是,靠立足于人道主義的想象力,人應怎樣面對全人類遭到毀滅的可能性這個問題。

    本來,武田泰淳沒有感覺過日本人要毀滅,特别是全部毀滅,廣島、長崎遭受原子彈災害之後他才考慮“對于日本的曆史,日本人有關滅亡的感覺的曆史來說,把全新的、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全部滅亡的相貌,成功地給予了滅亡。

    ”于是失去青春蒼白無力的日本文化人們這樣的詞句,在前面一段裡出現了。

    這樣的日本人把文學作為實驗場地,也就是使文學模特先行的方法,以立足于什麼什麼樣的人道主義的想象力表現全人類的滅亡,這就是武田泰淳向不遠的将來發出的疑問。

     作為今天、明天課題,就文學家對于全人類走向滅亡的想象力的活動——也就是回答武田泰淳的疑問——來說,我以為現在隻有一種形式,這就是前面提到的經我整理的一群文學家的談論。

    (a)隻提人類全部毀滅就行了麼?對于動物、鳥類、蟲、魚、微生物、樹木、草類等等概不關心也可以麼?(b)人類毀滅,對于其他動物、生物豈不是件好事?由它們代替愚蠢的人類領導地球,難道不是可喜的事? 說起這裡所談的幾種立足于人道主義想象力的性格,我覺得确實符合失去青春蒼白無力的日本文化人的表現。

    他們一開始就屈服于這個陌生的“男性”的暴力。

    對參加銷毀核武器的市民運動持批評态度者之中,有一個人點了我的名,說我是受虐狂,如果借助于邏輯手段來看,那像朝天吐唾沫一樣,我想肯定會落在他那得意洋洋的臉上。

    他們是對于今天支配核狀況的大國專制連抵抗的想象力也沒有的人。

    他們好像馴服的羊,順從現實如核狀況。

    總而言之,他們對于今天威脅全人類有使之全部毀滅的可能性的結構,絲毫也不想改變,照葫蘆畫瓢,是一群放棄探索全人類再生之道的人,盡管他們自己軟弱無力,卻煞有介事地裝得十分正派,淨講滿篇大道理的人。

    說什麼動物、鳥類、蟲、魚、微生物等等,和人相比,難道不是很重要的麼?由别的什麼代替愚蠢的人類領導這個地球,不是很好的麼?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