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世的地丁和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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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日本企業向歐洲發展,日本企業界人士以其個人的或企業的能力表現了出色的競争力。

    于是歐洲出現了願意學習他們這種工作作風的——吹得很響,總之,也可能有靠作家想象力的地方——的傾向,于是歐洲人就把這個看作日本化的現象,至少我自己打算以上述理解回答對這一問題的提問,并且表明我自己的看法。

     所謂日本的西方化,實際上就是日本從明治維新以來的現代化。

    說起西方化=現代化的曆史,無非首先是(a)以天皇制為中心的政治、文化構想,(b)實行侵略亞洲,(c)終于到達以長崎、廣島遭受原子彈慘禍為頂點的敗北,終于結束太平洋戰争。

    而戰敗之後的再出發,我認為把這(a)(b)(c)等條件全都颠倒過來才是基本态度,實際上新憲法也是這樣顯示的。

     但是,戰後39年之間,日本人朝着逐漸地消除太平洋戰争敗北經驗的方向前進了。

    對亞洲實行經濟推進并使之正當化的思想,并且向一直稱為工業化社會的歐洲、美國等先進國家前進一事,使明治以來的現代化大大加速,從而更加西方化了。

    因此,它給國内、國外——特别是亞洲地區——帶來了一方面是荒廢,另一方面又是過剩的經濟繁榮。

     直到太平洋戰争之前這一現代化的過程中,日本人之中也曾有逆時代潮流認為不該如此西方化的反省。

    開頭提到的渡邊一夫的文章就是極好的例子。

    他身居德國同盟國的日本,還在法國被納粹德國打敗的時候,當他看出日本人追求的西方化樣闆不容置疑确屬納粹德國的時候,就站在戰敗國法國一邊了。

    他引用瓦雷裡在母校賽特高等學的講演,期待着“精神自由和文化的精緻産物”不衰退下去,表示出他對于日本日益擴大的納粹德國式的“知性的強制”予以抗争的覺悟。

    渡邊一夫對于法國的複興乃至良好的歐洲傳統是确信不疑的。

    他在法西斯主義的日本處于痛苦的孤立之中摸索另外一條西方化的道路。

     但是,大勢所趨的日本現代化即西方化,大踏步前進的結果,是把日本推到遭受原子彈轟炸,最後終于戰敗的位置。

    引起這場戰争的勢力,當然由日本法西斯主義負責,然而與之相對抗而制造出原子彈的卻是西歐的科學。

    投原子彈和遭原子彈襲擊的兩個營壘,在一律歸結為西方化的緊張關系上,1945年夏曾經隔海對峙。

    日本為了實現西方化,和帝國主義膨脹期的西歐展開比賽似地侵略亞洲,結果成了民主主義國家的敵人,終于落到受原子彈轟炸的地步。

    這個責任不應該追究西方化,始終應該歸結為日本的現代化,這樣的反論就是不是可能更多起來?我在這裡要記下一筆,現在的歐洲并沒有擺脫核戰力的論理而獲得自由。

    如果歐洲主動地放棄核戰力的論理,出現提示新道路的大國,那麼,我以為對于日本來說,可稱得上最受歡迎的西方化的典範。

    現在歐洲各國消滅核武器的民衆運動,就是為創造這樣的典範,以民衆運動的規模向日本人号召的。

     然而今天的歐洲人某些階層希望日本化成為現實。

    成為這種日本化典範的日本人,一定是我前面提到的,把1945年戰敗痕迹一點一點地消除幹淨,自我與事業具有成就,完全符合工業技術先進大國稱号,足以代表此種傾向的典型式日本人。

    但是我倒覺得這種人倒是特殊的,并非普遍。

    盡管這樣,這種特殊的日本人,面對再生産時,因為我國教育失衡,也不能不考慮到前面提到的瓦雷裡說過的話。

    誰也不能否定,日本經濟成長的結構是培育這種類型人物的基礎,比如駐在歐洲的商業精英們,以及同他們息息相關的汽車制造廠、電視機制造廠的經營者們無不都是特殊的日本人,也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但是實際情況是歐洲人把這樣的日本人作為素材,創造出經過加工誇大的典型人物,通過他們構想實驗性的日本化。

     總而言之,歐洲人在工業技術社會的先進國之間的國際競争上,不過是為了強化戰線檢驗自己而已。

    實際上是他們在應付核戰略的脆弱性而自己找出了種種缺陷,把這些缺陷一一投影,把它的負面綜合在一起,設想出把這些減号變成加号的典範,也就是說,把自己的不足之處——我以為這是沿着以往歐洲文化的規範而來的,這種不足之處反而值得引以為自豪——的諸般因素反過來變成一切具備的存在,為了學習這種架空的典範而喊的日本化。

    我倒覺得,作為工業技術社會處于零丁飄搖的領域,人稱位于衰退狀态的“純文學”的作家,特别應該這樣考慮才是:對上述日本人形象以積極的态度對待。

    熱心地使日本比西歐眼中的日本更日本化的類型人物,才是使現在我國工業技術社會更加繁榮的支柱。

    因此,我以為西歐提出的日本化這種現象展示給我們時,同西歐人設想的基本典範式的特殊日本人形象大相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