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世的地丁和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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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當局的鎮壓、暴力活動、20世紀初的革命運動、反革命等等,描寫得很具體。

    某一條街的人全被殺光的大屠殺,某一執行死刑的場面,他完全以民衆的想象力把它表現出來。

    而且,除此之外,波薩達另一個重要的主題是描寫農婦誕生畸形嬰兒,甚至生出大晰蜴,也就是說誕生畸形一類的場面。

     由此可見,波薩達想象力的表現以及這個表現的規模,在數量上很大。

    而且在民衆想象力包容的世界裡,類似地震那樣的天變地異,民衆的力量無力左右軍閥發動的政變,革命、反革命,人類的智慧依然無力避免。

    以人類力量無力控制的比如異常誕生等等。

    他把這些全都聯系在一起,并加以結合。

    可以武斷地說,人們内心已經把這些結合在一起了。

    如果用渡邊一夫喜歡說的話來說明,那就是在人這個小宇宙裡有個聯系。

    他的意思是說,人本身就是一個小宇宙,通過宇宙觀、世界觀、人類觀形成一個根。

    被現在的廣大群衆,也就是黑西哥從前世紀末到本世紀初激烈動蕩的動亂期的民衆所接受,并決定他們的生存态度。

     以波薩達明确的表現和墨西哥民衆的接受為引線,來看一看生于15世紀亂世的巴黎的一位市民日記,當把它作為直抒胸臆的日記來看的時候,能明明白白地從中看到什麼呢?日記的作者和彼此經曆與環境相同的市民們一起,懷着吃驚與疑慮的心情看着大量的地丁花盛開怒放。

    植物生長過程的異常、非其時的盛開,不論它多麼小,也不能不說是顯示了季節運行不正常的一個标準。

    季節的運行與秩序,是由繞太陽旋轉的地球決定的,更具體地說,就是由繞地球旋轉的太陽的旋轉決定的,所以,季節的異變,其根源全在太陽運行的異常。

     本來,太陽以及整個太陽系并不是經常地顯現令人矚目的異常,不過,太陽的黑點一旦增加就會影響地球的氣候,所以上述那樣理解也不能一概稱之為非科學。

    15、16世紀的西歐,正是占星術大興其道的時代。

    地上的地丁遠非其時的盛開,季節運行錯亂,太陽和太陽系的運行造成整個宇宙的異變,如此等等,人類把這些當作非常值得矚目的事件,難道不正是人的自然反應麼? 換個說法那就是宇宙論式的或者宇宙感覺式的異常感受。

    同時和人等于小宇宙這句話相關,從遠古起人就把自己身體看作具體而微小的宇宙。

    從雅可布·伯麥①和斯韋登伯格②為媒介,投影于布萊克③的歐洲秘教思想中可以看到,反過來把人體看作巨大的宇宙的一部分。

    其次是把人内心世界中,人的智慧與力量控制不及的暗處作為另一個宇宙,也就是女性的胎内。

    準備誕生神秘的生命的胎内,這一另一個宇宙與天空的宇宙相照應,兩者中間便是人的現實世界。

    也就是人的曆史場地,而這個場地上現在仍有戰争的災厄。

    我以為,人們把以這種形式形成的同一切局面聯系起來的感受方法與思考方法代代相傳下去,乃是自然而然的事。

     ①伯麥(BoDhme,Jdkob,1575—1624),德國神秘思想家——譯注。

     ②斯韋登伯格(Swedenborg,Emanue,1636—1772),瑞典哲學家——譯注。

     ③布萊克(Blake,willian,1757—1827),英國詩人——譯注。

     如果回到井伏鳟二的小說上來,那麼,那上面提示的杜若怒放所象征的意義,自然就十分清楚了。

    原子彈,其規模之大,堪稱天災加戰争的大災難。

    原子彈當然是人扔的,但是從挨炸的民衆的角度來說,它是比大地震還厲害多倍難以逃避的災難。

    那個經曆過原子彈轟炸,再挨一次空襲的“半瘋的姑娘”便是明證。

    把這慘遭厄運以緻陷于病态的小小心靈,同原子彈轟炸這樣類似天變地異般的災難結合在一起,并以此為媒介,井伏鳟二用杜若花作了極好的提示。

    難道我們不是必須明确地說,這錯季盛開的紫花才是從大至宇宙論小到人的内心,一以貫之的荒唐、可笑時代的象征,統統被它徹底駁倒了麼?這也是挨原子彈轟炸的經曆而觸發的日本文學的傑作,給所謂現代的這個時代劃了一道清清楚楚的刻痕,同時也是為測量大至宇宙小到人的内心深度而放下的一個測量鉛墜式的作品。

     日本人經曆過原子彈轟炸而飽嘗痛苦地生活着,與此同時,也産生了表現對抗此種痛苦的作品。

    這豈不是判斷核時代的人希望再生的根本标準麼。

    我想把這個想法告訴許許多多國家的文化人。

    他們一定對于井伏鳟二描寫的杜若的象征,同古典文學相通的、強韌的日本人的自然觀照對比起來看吧。

    另一個國際研讨會是各代表一個歐洲國家各領域的文化人的聚會,我是參加者之一,要求我提出的課題是“西方化和日本化”。

    日本化,這是聽起來還不習慣的一個詞,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