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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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抓住她的雙肩使勁搖晃,試圖用手掰開她的嘴。

     他喊道:“吐出來!克麗絲塔,吐出來!别吞下去!克麗絲塔,聽我說,吐出來!” 她推開他,撲到草地上,向一邊滾去。

     “太晚了!太晚了!”她又是笑,又是叫的,“我要親自體驗一番,跟你一塊兒!什麼時候起作用?” “大約二十分鐘,各人情況不同,克麗絲塔,你不是答應我……” “我答應你就看一眼。

    可是那可愛的小巴爾尼沖着我笑……我就抗不住了。

    ”她坐了起來,活似一頭撲食的野貓,“你害怕了?怕什麼?我願意跟你所遇到的姑娘們一樣,就有一點不同,那就是:我愛你——管它什麼肖邦不肖邦!” “克麗絲塔!”他抓住她的運動衫,把她拉過來摟在懷裡,他對她的話并不感到意外,因為他早已從她的眼光中看出來了,她此刻不過像是中了’巴爾尼’的魔,要把她的愛慕傾吐出來。

     克麗絲塔偎在他的懷裡問道:“藥性怎麼開始的?” “你會有一種壓倒一切的欲望。

    ” “已經來了……”她對他說,“别在這兒,進帳篷去,來,羅伯特……” 他們鑽進了帳篷。

    兩人脫去衣服,又是親吻,又是愛撫,直到腳趾尖發麻,心髒像要爆炸,氣都喘不過來。

     克麗絲塔在羅伯特耳邊說:“這是我第一次,以前從未有過,相信我……” 他回答說:“我相信你。

    ” “我愛你,愛得無法形容……” “我也愛你。

    ” “吻我,吻我的全身……來吧,來……” 這時候搖頭丸起作用了。

    羅伯特感覺到克麗絲塔的溫柔和羞怯逐漸變成猛烈的激情,她的節奏變得狂野和無法控制,呼吸變成斷斷續續的呻吟,不時發出尖叫,她的指甲掐進他的背部,頭搖來搖去地喊:“我要死了……抱住我!噢,我要死了……死了……”她咬他的肩膀,抓他的頭發…… 當兩人分開時,克麗絲塔已是氣喘籲籲,渾身顫抖,她說:“太美了!我真快活,真快活。

    這會兒我想跳舞,唱歌,愛你,不斷地愛你,羅伯特……” “克麗絲塔……” “我在哪兒?我飄起來了……” “我們在自己的世界裡,這個世界隻屬于我們。

    ” “那就把我抱住,抱得緊緊的……我要留在這兒……” 他吻遍她的全身,那感覺跟和烏麗克在一起時完全不一樣,克麗絲塔的身體更堅實、更光滑,是一種完美無瑕的青春美。

     疲憊的羅伯特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但對克麗絲塔來說,世界變了樣,她飄飄欲仙,充滿活力,手腳發癢,止不住地要動。

    她爬出帳篷,伸開雙臂,對着星空叫道:“月亮上的男人,看着我!”接着她開始手舞足蹈,圍着帳篷在草地上轉,她裸體沐浴着明亮的月光,像小精靈似地又蹦又唱,沉浸在一種無比幸福的感覺之中。

     忽然她停止了舞蹈,似乎想起一樁什麼事,她生怕别人聽見似地踮着腳走進帳篷,從羅伯特的行李中找到了那個小塑料袋,把它打開。

     克麗絲塔對着搖頭丸說:“‘巴爾尼’,你是個好樣的!我現在成了另一個人了。

    你還會什麼把戲?” 她伸手從袋子裡取出三粒“巴爾尼”,放在手掌上,一下扔進了嘴裡,她又一次圍着帳篷在草地上跳舞,也不管公路上有沒有人看見她,偶而她聽到汽車喇叭的聲音,以為有人在欣賞她美麗的裸體,所以也朝公路方向打招呼,接着繼續伸開雙臂跳起舞來。

     過些時候克麗絲塔感到心髒猛跳,不時還停搏,呼吸發生困難,渾身燥熱,像是發高燒,忽然一陣眩暈,她跳不動了,跪倒在地上,她害怕了,開始向帳篷爬去,一面爬一面覺得心裡像在燃燒。

     羅伯特驚醒了。

    克麗絲塔倒在了他身上,她雙手抓住Rx房,往兩側拉開,好像這樣能多吸點空氣,嘴張得大大的,但已口齒不清,說不出話來。

     “克麗絲塔!我的天哪,你怎麼啦?”羅伯特讓她仰面躺在地上,隻見她渾身顫抖,“克麗絲塔!” 他拽住她的腿,把她拖到帳篷外的草地上,使勁搖晃她,試圖掰開她的手。

    這時他才發現她燒得滾燙,喘不過氣時就兩腳亂蹬地面。

     羅伯特趕緊去拿最後一瓶礦泉水,這時他看到他那個裝搖頭丸的小塑料袋被打開了,一時間他像癱瘓似地跪在地上,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他忙把冰涼的礦泉水倒在克麗絲塔身上。

    但一升水對于一個内部起火的身體能有什麼作用?這點涼水對沸騰的血液根本無濟于事。

     羅伯特想,這下怎麼辦?他心慌了,不知所措。

    他看看公路上是否有汽車來,可以請人幫助。

    但這時候的沃爾特湖四周空無一人,每拖一分鐘克麗絲塔的狀況都會惡化。

     天哪!怎麼辦啊?她吃了多少粒搖頭丸?又吃了一粒,或是兩粒,或是三粒?即使吃了,也有可能是暫時的痙攣,是神經對刺激的反抗……烏麗克說過了,藥丸并不危險,是快活丸而已。

    我賣出去這麼多,還沒有一個人來找我算賬。

    人們都很快活,還在不斷地吃,我親眼看見的。

    我在各迪斯科舞廳裡賣出了70%的貨,也不見有一個人倒下去,克麗絲塔,克麗絲塔,你好好吸口氣,克麗絲塔…… 羅伯特再看看她,隻見她兩眼緊閉,張大着嘴,臉部扭曲,好像是要大叫一聲,但卻隻發出低低的呻吟,她又用腳蹬草地,揮動雙臂,抓住羅伯特的脖子,往自己胸脯上拽……突然,她不聲不響地松開了手臂,兩腿一伸,頭往後一歪,嘴放松了,不再呼吸。

     羅伯特大叫:“克麗絲塔!”他搖晃她,但她已經不動了,“克麗絲塔……” 羅伯特絕望地試圖做人工呼吸,并有節奏地用手壓她的胸腔,這是他在童子軍裡學習急救時學到的,他不斷重複這些動作,但毫無效果,克麗絲塔的臉色變白,像是吸滿了月光。

     “克麗絲塔……”羅伯特停止了急救,站了起來,眼看着她死在他的手下。

    他像守靈一樣坐在她的身旁,握住她的手,凝視着天空。

    克麗絲塔的星星現在看得見了,它在發出微弱的閃光,天上有無數的星星……一個人死後會變成一顆星嗎?還沒有人想過上帝的法力有多大。

     奇怪,羅伯特這樣坐在死者身邊時,他并不是感到悲哀,而隻感到孤獨、寂靜和空虛。

    他一會兒看看克麗絲塔的星,一會兒看看她那蒼白、赤裸的身體,過了很久,他感到心中升起怒火,一種要報仇和毀滅的欲望油然而生,他要毀滅的對象就是:烏麗克。

     羅伯特在死者身旁坐了近一個小時,然後開始拆帳篷。

    他想得很周到,做得有條有理。

     他先把克麗絲塔抱到草地邊上的一叢灌木樹下。

    她赤條條地死去,他也把她赤條條地放在樹枝底下,把她的衣服捆成一團,清理了營地,把所有東西放進汽車,再檢查一遍草地,看有沒有留下痕迹,最後,他再次去看克麗絲塔,俯下身來給她一個深情的吻,禁不住潸然淚下,她的身體已經涼了,她離開了塵世,她現在的臉蛋有如一個金發的洋娃娃臉,嘴角甚至挂着一絲微笑,好像是幸福地走向了永恒。

     羅伯特沒有什麼生離死别的話,他再一次把額頭貼在她的胸上,然後站起身來,從草坡奔向汽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他的汽車開上通往慕尼黑的高速公路時,他平靜下來了,他的思想很明确,很清楚。

     要報仇!要毀滅! 他成了别人的工具,但他不會再幹了。

     奴隸掙斷了鎖鍊。

     烏麗克聽見門鈴響十分惱火,當時她睡得正香,她先看看床頭櫃上的鐘,時間是半夜兩點一刻,這種時候不應該有人按鈴,她繼續躺着不動,鈴聲又響了,她隻得起來,披上晨衣走向門口。

    這時她從起居室的抽屜裡拿出一把手槍,打開槍的保險。

     她大聲問:“是誰?給我滾!” “是我。

    ” “羅伯特?”她把手槍放進晨衣口袋裡,拉開門上的保險栓,她開門時被羅伯特撞了個趔趄。

    羅伯特沖進起居室,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他喊道:“你幹嗎把門反鎖上?” “我一人在家時總是把門反鎖的,我又不知道你會來。

    你不是要在父母家裡過夜嗎?” “我這不是來了嗎?”他發現她晨衣袋裡有手槍,于是咬緊嘴唇問道:“你有武器?” “我一直有。

    ”她把手槍放到了一張桌上,“如今一個單身女人生活在大城市裡,人人都可以欺負。

    我要保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