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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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伯蘭離開講台,走向挂在牆上的一根畫軸,拉出一張解說圖,上面除了畫着各式各樣的藥丸之外,還有人體的内髒、主動脈和肌肉。

     “我們來看看這‘無名丸’。

    它首先出現在漢堡地區,從它的成分來看,貨源是來自東歐,也就是波蘭,很不純,摻有苯丙胺和咖啡因,這樣它就特别危險,人體的反應是心跳加速,血液循環系統崩潰,直至死亡,之所以叫它‘無名丸’,是因為它不像其他品種的搖頭丸那樣壓有圖案,迄今為止它在慕尼黑很少出現,但人們擔心它很快也會進入這兒的市場,因為它最便宜,最貴的藥丸是‘夏奈爾’,已經占領了德國和奧地利的市場,它的作用之可怕在于它能削弱人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能力!‘夏奈爾’的有毒成分特别高,它經過血管進入腦子,引發欣快感,使正常的心跳變成狂跳,人的動力被無限地增強,而對水分的需求則大受壓抑,當所有的器官一并出毛病時,就會導緻死亡。

    我們把這叫做‘多發性器官失效’。

    與此不同的是‘巴爾尼’,這種藥丸買的人很多,它含有115毫克的MDMA,幾乎沒有雜質,它的作用極強,先是使人高度亢奮,繼而進入深深的抑郁,一會兒進天堂,一會兒下地獄。

    盡管如此,‘巴爾尼’在巴伐利亞被認為是正宗的搖頭丸。

    ‘花花公子’也來自波蘭,首先出現在柏林,也站住了腳,在慕尼黑賣得不錯,它對人的作用是根本無法控制的,在柏林已經有幾起案件證明‘花花公子’能引起偏執狂。

    根據現有認識,偏執狂是一種系統化的妄想症,不同于精神分裂症,它基于偏執性的性格錯亂,表現為一種回顧往事的妄想狂。

    而這正是搖頭丸所起的作用!” 他喝口水繼續說:“從各位的表情我看得出來,你們認識到了我們的青年所面臨的巨大危險,但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在慕尼黑流行最廣的藥九是‘笑臉’,它也是波蘭産的,首先在奧地利的林茨和薩爾茨堡地區引起了注意。

    與其他東歐國家産品一樣,‘笑臉’也很不純,除含有通常的MDMA之外,還有引起幻覺的MDEA,可以導緻服藥者自殺。

    ” 埃伯蘭指着挂圖說:“這是一張人體圖,上面有動脈和器官、腦子和分泌腺,它們都可能受到搖頭丸的威脅。

    我要是給你們一一列舉各種可能性,那就說得太遠了,我隻能說說最主要的。

    先說腦子吧,由于服用搖頭丸,神經系統中的遞質被激活,從而産生巨大的欣快感。

    結果是:誰吃了三次或四次搖頭丸,就會習慣于這種欣快的感覺,在精神上陷入對藥物的依賴,沒有毒品生活就失去意義!人稱‘靈魂之窗’的眼睛就會有反應——瞳孔擴大一倍,别人馬上認出來這是個吸毒者!另外,吸毒者沒想到的是:常期服用搖頭丸會損壞神經束,使視力急劇下降,而聽覺則會加強,使瘾君子們得以充分享受音響,每個音都響到極點,音樂成為麻醉劑,世界在樂聲中化為烏有。

    這是一種驚心動魄的感受,但會把人變成聾子!” 埃伯蘭教授此刻介紹的情況令他本人都為之心悸。

    幾個月來對搖頭丸受害者的調查,使他這樣一位冷靜的科學家也深感震驚,尤其是因為受害者全部是16至19歲的青年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名14歲的男孩,他的腦子已經被毀,現住在一家戒毒所裡,已是病入膏肓。

    他曾在校園裡向青年毒販子買搖頭丸,每周兩次,課前、課間或課後。

    這些販子就像狼一樣盯着他們的犧牲品。

     “我們來看人的嘴,嘴的反應是:口腔粘膜和咽喉幹燥,嘴唇開裂。

    藥丸破壞人體内部的濕度平衡,壓抑對水分的需求。

    牙齒和颌骨互相摩擦,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可以聽出來這是人體的‘抗議’。

    再往下看是肝髒,衆所周知,肝能處理一切毒素,是個偉大的清潔工,但遇到搖頭丸它早晚也得投降。

    同慢性酒精中毒一樣,搖頭丸的原料MDMA在肝髒裡日積月累,直至把人毒死,一點辦法也沒有!一名酒精中毒者的體内的毒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但對吃搖頭丸的人做不到,再看心髒,這是人體内負擔最重卻最受忽略的器官,它也是搖頭丸瘾君子性命攸關的器官。

    把搖頭丸若無其事地稱為‘設計師的毒品’簡直是犯罪!它可以引起心髒猛跳,心率急劇增高,脈搏加快,血液循環系統發生‘爆炸’,時間長了誰的心髒受得了?陶醉的時間越長,崩潰就來得越快。

    我研究過一些案例,一個吃搖頭丸的人經過四天的沉醉之後陷入了生命危險,幸虧醫生及時搶救才免于一死。

    但要是在一個技術音樂舞會上,哪能馬上找到醫生呢?” 這時聽衆中有人插話,一位年輕的刑警舉手提問,大家都回過頭去看他。

     “醫生在處理這種情況時,有沒有義務要報告刑警和衛生局?” 這個問題由賴伯來回答。

     “這方面沒有強制性的法律規定。

    發現吸毒必須報告,因為吸毒違反麻醉品法。

    具體到搖頭丸,這條法律是有争議的,因為構成搖頭丸的物質可以自由買賣。

    反濫用藥物法也管不着,因為搖頭丸不是藥物,醫生為了免受令人尴尬的調查,會以替病人保守秘密為由而不予檢舉。

    醫生會對病人提出警告,進行教育,試圖勸病人不再吸毒,盡管這樣做多半無效,但隻有在極少數情況下才會向我們報告。

    一旦因濫用搖頭丸而造成死亡事件的發生,就要我們來收拾局面,而我們面臨的是那些人所共知的‘橡皮牆’——所有問到的人都閉口不言。

    我們充其量能打聽出來的是:有個陌生人在來回轉悠,兜售藥丸。

    當然,最好是每發現一名搖頭丸消費者就向我們報告……” 那位年輕的刑警打斷說:“那我們就需要成立一個特别辦公室。

    ” 賴伯苦笑着說:“不僅如此,單單在慕尼黑我們就得調查幾千個家庭的情況,在全德國就得查幾十萬戶!這實際上根本辦不到。

    即使查了又怎麼樣呢?我們抓到幾百名販子,但馬上就有人補充上來,因為我們抓不到後台老闆。

    批發商,尤其是生産者,都在國外,有嚴密的組織。

    我們知道,藥丸主要來自波蘭和荷蘭。

    我再回到方才那位同事提出的問題上來。

    當醫生檢查一名年輕病人的時候,不管是心跳、腎虛、肝痛或抑郁,會問到一切可能的原因,最後才問到搖頭丸,而回答總是:沒有!什麼是搖頭丸?此外,急性的搖頭丸病例極為少見,這種時髦毒品的可惡就在于它是慢慢地把人腐蝕掉,腦子逐步損壞,神經細胞被毀,同腦子的聯系不斷減少,一旦全面崩潰來臨,想挽救已是為時太晚,死去的細胞不可能再生。

    ”賴伯面向依然站在解說圖下的埃伯蘭問道:“是吧,教授?” 埃伯蘭連連點頭說:“您說得對。

    由于搖頭丸減少水分的輸送,最大的危險除了心律失調之外就是腎髒失水,如果及時采取措施可能還有救,但什麼叫及時呢?每個人的身體對毒性的反應都不一樣,很少有突發性的死亡,而是漸進的死亡,漸進的謀殺!讓我們再往下看。

    ”埃伯蘭指着圖說: “搖頭丸對性功能産生什麼作用呢?對消費者來說,除了欣快感之外,這是最有吸引力的一點,有兩種截然相反的作用:一方面是性欲持續減退,性欲滿足程度降低,達到性高xdx潮的能力越來越弱;另一方面是性欲亢進,失去控制,因為搖頭丸激發腦子産生必要的遞質,導緻極度縱欲,這又給心髒加重負擔,直至血液循環系統崩潰。

    體溫竟能超過40度,完全是人為的發燒!這種情況如不斷重複,就可以想象吃丸子的人會落到何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