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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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倒在瀝青上,呻吟,抽搐,沒有人認領。

    然後有人過來,趁着他們的手還沒有完全僵硬的時候從上面扒下戒指和手表,從女人的脖子上抽出金項鍊,從耳朵上扯下耳環。

    耳垂被撕破了,很快不再流血。

     有一次我單獨和一個陌生的死者在一起。

    我長久地看着他,然後哭着跑上碰到的第一班電車,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城區。

    在終點站,售票員喊我下車,車站緊挨着一棵樹。

     所有的歸路都被低矮的牆堵塞。

     我好像從一個深谷中仰望那些住宅區,自言自語,我的家人不會躺在街頭,而是睡在有蓋的床上,有人坐在他們面前,禱告。

     人們還會把他們放在家中很長時間,那些死者。

    直到他們的耳朵邊緣由于腐壞而發綠,人們才停止哭泣,把他們擡出村子。

     人們還說,最後一個死去的人會守護着墓地,直到下一位死者來臨。

     巢中尖叫的蝾螈,巢像一把風幹的玉米須。

    每隻光溜溜的小老鼠身上都漏下緊閉的眼睛。

    細小的腿像濕潤的棉線。

    腳趾彎曲。

     灰塵從木闆上紛紛揚揚地落下。

     人們的手沾了白灰,灰塵沉積在臉部皮膚上,感覺好像被脫過水。

     柳條編織的籃子有兩隻把手,劃割着手心。

    手心磨出老趼和水泡,又熱又硬,裡面一跳一跳地疼。

     上了年紀的老鼠是灰色的,身體臃腫,像是它們一輩子隻受到愛撫似的。

    它們無聲地竄來竄去,沿着腳步拖出又長又圓的痕迹。

    它們的腦袋是那麼小,好像從這小腦殼裡看到的一切都是尖尖的,而且細長、平面。

     看看,它們造成了多少損失,母親說。

    所有那些谷殼下面本來都是玉米粒,全被它們吃掉了。

     一根玉米棒下探出一隻鼻子,接着有兩隻眼睛閃動起來。

    母親手裡已經拿了一根玉米棒。

    朝它的腦袋打下去。

    它吱吱叫喚,鼻子上方淌下一條血迹。

    生命力太弱了,血色也是蒼白的。

     貓走了過來,把死老鼠翻弄得一會兒肚皮朝上,一會兒背朝天,直到它不再有一絲動彈。

     貓百無聊賴地咬下它的頭。

    牙齒間咬得咯咯響。

    貓咀嚼的時候,偶爾能看到它的牙。

    它嗚嗚叫着離開。

    老鼠的肚子仍躺在原地,灰灰的,軟軟的,像睡着一般。

     它吃飽了,母親說。

    這是我今天給它抓的第四隻了。

    它自己一隻都沒逮到。

    老鼠在它的爪縫裡跑來跑去,它倒睡着了,這懶東西。

     玉米被裝進籃子。

    倉庫看起來越來越大。

    當它全空的時候,會是最大的。

     玉米棒好像是自動地滾進我的手,再自動地落入籃筐。

     手心空空的時候,才會疼。

    玉米棒在上面摩擦的時候,就感覺不到疼了,那時的疼痛太過劇烈,太過強大,它自己殺死了自己。

    一陣發癢之後,手連同手腕和手指都不複存在了。

     我抽出下面的玉米棒。

    我給老鼠們開了條逃生的通道。

    做這事的時候,一大團恐懼堵在我的喉嚨口,以及一大團呼吸。

     兩隻老鼠沿着闆條牆爬上來。

    母親分擊了兩下,它們掉了下去。

     貓咬下了兩個腦袋。

    它的牙齒間咯咯響。

    現在是十月,現在是十月裡的教堂落成節。

     鄰家男孩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