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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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 “胃口不好。

    柏林把她弄垮了。

    ” “我以為她喜歡柏林呢。

    ” “越來越不讨人喜歡了。

    ”他們在航空集散站的玻璃門前站住。

    “你打算在羅馬停留多久?” “如果我能去看你,爸爸,那我就等你。

    ” “那好。

    你跟大使館柯克烏德上校聯系吧。

    他是海軍武官。

    也許今天晚上我們能一起吃晚飯。

    ” “那太好了。

    ” “是個了不起的姑娘。

    ”拜倫含糊地笑了。

    “你真的不能說點印象嗎?” “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她長得那麼漂亮。

    ” “怎麼?我實在不覺得她漂亮。

    肯定不漂亮。

    你曉得我迷上她了,不過……” “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能讓你銷魂。

    她很漂亮。

    總之,我很久前給你的信上寫的關于她的那些話還有效。

    現在見過她後,我更感到如此了。

    她是個成熟的女人。

    ”他把手搭在拜倫肩上有好一陣。

    “别生氣。

    ” “我愛她。

    ” “我們不在此時此地決定這個問題。

    你回到她那裡去吧,她一直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那裡。

    今天晚上給柯克烏德上校去電話。

    ” “好吧。

    ” 他回到娜塔麗身邊的時候,娜塔麗顯得緊張,用探詢的目光看他。

    他一下坐到她旁邊的一把椅子裡。

    “我的天,簡直太突然了。

    我到現在還不太相信。

    這一切發生得太意外了。

    他看起來很疲倦。

    ” “你知道他為什麼到這裡來嗎?”拜倫慢慢地搖搖頭。

     她說:“他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樣子。

    看起來一點不嚴厲,倒是很親切。

    說話的時候,很膽小。

    ” “他被你迷住了。

    ” “别瞎說,拜倫。

    你看看我。

    滿身煤灰,邋裡邋遢。

    ” “他說你的眼睛了。

    ” “我不信。

    他說我眼睛什麼?” “我不告訴你。

    太不好意思了。

    我以前從來沒聽他講過這種話。

    多幸運。

    他喜歡你。

    你看,我哥哥要結婚了。

    ” “是嗎?什麼時候?” “五月。

    她是一位議員的女兒。

    她倒并不害怕嫁給一個海軍軍官!咱們來一個兩對同時結婚吧。

    ” “那有什麼不好?到時候毫無疑問,你一定當上銀行經理了。

    ” 他們倆都笑了,但是一接觸到這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他們倆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

    幸好這時大喇叭嗡嗡響起來,通知她這班飛機該起飛了,他們才如釋重負。

    拜倫拿着她的手提箱和準備帶回家的容易擠碎的禮物,擠到門口正在匆匆忙忙交談和哭泣的旅客和他們的親屬當中。

    娜塔麗緊緊捏着她的飛機票,拚命想弄清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喊些什麼。

    他想吻她,但沒有吻成。

     “我愛你,娜塔麗,”他說。

     她夾在擁擠的旅客當中,用一隻胳膊摟住他,在一片嘈雜聲中說:“我想,我還是回去好。

    剛才又見到你父親了!還是挺不錯。

    他真喜歡我嗎?真的嗎?” “我告訴你,你讓他大吃一驚,為什麼不呢?”人群開始往門裡擁。

     “這麼多東西我怎麼拿得了?你幫我拿拿吧,親愛的。

    ” “你答應我,要是你決定不回來,就給我來電報,”拜倫說着,把大包小包東西塞到她懷裡和腋下。

    “收到電報,我就乘下一班飛機回家。

    ” “好,我一定給你打電報。

    ” “答應我,在我們見面之前,你不作任何其他決定,不采取任何激烈行動。

    ” “唉,拜倫,你真是孩子。

    說這種鬼話。

    你知道我多麼愛你嗎?” “答應我!” 她的黑眼睛睜得老大,滿含着熱淚,懷裡和手裡堆滿了東西,手指夾着一張黃綠色的飛機票。

    她聳聳肩,笑着說:“唉,見鬼。

    答應你,可是,你知道,列甯說過,信約常常是靠不住的東西。

    再見了,親愛的,我的愛。

    再見,拜倫。

    ”當旅客把她擠走的時候,她提高了嗓音。

     亨利中校在旅館裡胡亂地睡了兩小時,随後就穿上新熨過的制服,和一雙象墨鏡一樣閃閃放光的皮鞋,步行到大使館去。

    在陰沉的天空下,沿威尼托大街,冒着十二月的嚴寒坐在一排排桌椅裡的人寥寥無幾。

    由于缺乏汽油,寬闊的馬路上幾乎沒車輛來往。

    象柏林一樣,這座獨裁統治下的都城在戰争中呈現出一片蕭條、暗淡的景象。

     柯克烏德上校整天都有事外出。

    他的文書遞給帕格一個鼓鼓的長信封。

    他一打開,兩樣東西嘩啷一聲掉到桌上,這是兩隻帶别針的銀鷹,是上校軍銜的領章。

     威廉-柯克烏德上校向維克多-亨利上校緻意,并盼于今晚九時駕臨大熊酒家便餐。

    又,您穿的軍服不合适,請佩戴四條杠肩章。

     和便條别在一起的還有一條金色的绶帶和美國海軍情報部的一封信,信裡開列了一張新晉升上校的名單,維克多-亨利的名字用紅筆畫了一個很深的紅圈,還畫着水波線。

     文書有一張爽朗的、滿是雀斑的美國人面孔,總是咧着嘴笑。

    “恭喜您,上校。

    ” “謝謝你。

    我兒子來電話了嗎?” “來了,先生。

    他來吃晚飯。

    都安排好了。

    我剛煮好咖啡,您願意在上校辦公室裡喝一杯嗎?” “那太好了。

    ” 帕格坐在武官的轉椅裡,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海軍的醇咖啡,在德國喝過好幾個月代用品之後,這種咖啡顯得特别可口。

    他把鷹、美國海軍情報部的名單和金色绶帶一樣樣擺在他面前的桌上。

    當他悠閑地轉着轉椅、端詳着他晉升的這些表記時,他那帶傷疤的蒼白臉上顯得很平靜,有些厭倦的神情。

    但是,他還是有些興奮、得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總算放心了。

     他長期以來一直擔心第一輪選拔會把他放過。

    戰列艦和巡洋艦的艦長、潛艇和驅逐艦艦隊司令官以及艦船局和軍械局内部的人,都完全可能把一個武官輕易擠掉。

    盡早晉升上校,是躍入将級軍官行列的先決條件。

    少數軍官在晉升将級之前必須具備上校軍銜。

    這次較早的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