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灰者

關燈
來的?” 同時提出兩個問題。

    奧斯卡打定主意,如果他想控制局面,那至少得給一個回答。

    于是,我把臉從月亮那兒轉過來,用我那雙有影響力的藍眼睛望着施丢特貝克,鎮靜地說:“我從教堂來。

    ” 施丢特貝克的雨衣後面又起了嘀咕聲。

    他們在補充我的回答。

    煤爪查明,我說的教堂即指聖心教堂。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非來不可。

    人與人相遇就會這麼問。

    這一提問在人與人的會話中占有重要地位。

    許多劇本就靠回答這個問題而存在,有長的,有短的,也有歌劇,譬如說,《洛恩格林》①—— ①德國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納的歌劇。

     我等待着月光從兩片雲之間透出,照亮我的藍眼睛,再把光輝反射到施丢特貝克臉上有喝三匙湯的工夫,随後開口,通報姓名。

    由于他們一聽奧斯卡這個名字準要哈哈大笑一通,所以我懷着護忌心期待着即将說出的那句話的效果,于是,奧斯卡說:“我叫耶稣。

    ”這番自白,引來了長久的沉默。

    末了,煤爪清清嗓子說:“非給他撒灰不可,頭兒。

    ” 不僅是煤爪主張撒灰。

    施丢特貝克也一撚手指,啪的一聲批準撤灰。

    煤爪一把抓住我,用他的手節骨頂住我的右上臂,快鑽,幹鑿,熱辣辣的,叫人好不疼痛,直到施丢特貝克又啪地撚響手指,下令住手他才罷休。

    原來這就叫撒灰! “說吧,你叫什麼?”這個頭戴氈帽的首領裝出不耐煩的樣子,向右方擊一空拳,讓過長的雨衣袖子往後滑去,在月光下露出他的手表,又朝左邊的我低聲說:“考慮一分鐘。

    随後我施丢特貝克可就要撒手不管了。

    ” 畢竟有一分鐘之久,我可以不受懲罰地舉目望月,在月亮的火山口裡尋找借口,對已經作出的接替基督的決定再提出疑問。

    我不喜歡撒手不管這種話,也決計不讓這幫小子用時間來約束我。

    于是,約莫過了三十五秒鐘以後,奧斯卡說:“我是耶稣。

    ” 下面發生的事效果非凡,但這不是由奧斯卡導演的。

    我再次表白接替耶稣之後,施丢特貝克撚響了手指,但是在煤爪可以撒灰之前,空襲警報響了。

     奧斯卡說罷“耶稣”兩字,吸了一口氣,警報聲接二連三地來證明我的身份。

    附近匕機場的警報器,霍赫施特裡斯步兵兵營主樓的警報器,朗富爾森林前面霍斯特一韋塞爾中學屋頂上的警報器,施特恩菲爾德百貨大樓上面的警報器,以及從很遠處,從興登堡大街傳來的技術高等學校的警報器。

    延續了一段時間後,郊區所有的警報器才像大天使冗長而懇切的合唱,接受了我所宣告的福音,使黑夜膨脹、塌陷,使睡夢顫動、破裂,又鑽進沉睡者的耳朵,使不受影響的月亮顯得可怖,因為它是不能用防空黑簾擋住的一個天體。

     奧斯卡懂得,空襲警報是完全站在他一邊的,相反,警報聲卻使施丢特貝克變得神經質。

    警報直接召喚他手下的一部分人去值勤。

    他隻得讓那四名空軍輔助人員翻過栅欄返回連隊,去電車停車場和飛機場之間的八十八毫米高炮陣地。

    他的另外三個人,其中有貝利薩爾,在康拉德學校值防空哨,也必須立即離去。

    他把剩下的十五個小夥子集合在一起,由于天空未出現任何情況,便又開始審訊:“那麼,如果我們沒有聽錯的話,你是耶稣——好吧!再提個問題:那些路燈和窗玻璃你是怎麼弄碎的?别回避,我們知道得很清楚!” 這些小夥子并不清楚。

    他們至多看到過我的聲音的這個或那個戰果。

    奧斯卡吩咐自己要對這些未成年的孩子持寬容态度,要在今天的話,人家會幹脆地把他們叫做小流氓。

    他們有目标,但方法太直接,有些太不聰明。

    我打算原諒他們,采取溫和的客觀态度。

    他們就是幾個星期以來全城都在談論的、引人注意的撒灰者,一個青年團夥,刑事警察局和希特勒青年團的許多巡邏隊正在跟蹤他們。

    如後來查明的那樣,他們是康拉德學校、聖彼得中學和霍斯特-韋塞爾中學的學生。

    在新航道還有第二個撒灰者團夥,它雖由中學生領導,但三分之二的成員是席哈烏船塢和火車車輛制造廠的學徒。

    這兩派很少合作,隻有在下述場合才聯合行動,即夜間由席哈烏巷出發,在斯特芬公園和興登堡大街兜捕德意志少女同盟的隊長們,她們這時正受完晚間訓練從主教山的青年招待所回家去。

    這兩派相互間避免沖突,精确地劃分了行動區域。

    施丢特貝克不把新航道那一派的首領當成競争對手而是當做朋友。

    撒灰者團夥反對一切。

    他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