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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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瑪麗亞已經記不起汽水粉來了。

    可是,隻要我還在呼吸,還在擊鼓,對于我來說,汽水粉就不會停止發酵泛沫;因為正是我的唾液在一九四○年晚夏使車葉草和草莓獲得了生命,喚醒了感情,派我的肉身去尋找,把我訓練成香菇、羊肚菌以及其他我叫不出名字但仍可享用的蘑菇的收集者。

    它使我成為父親,是的,父親,非常年輕的父親,收集和生育;因為到了十一月初已不存在任何疑問了,瑪麗亞懷孕了,瑪麗亞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我,奧斯卡,就是父親。

     我今天還相信這一點,因為瑪麗亞同馬策拉特的那件事是後來晚得多的時候才發生的。

    那是我在瑪麗亞那背上滿是傷疤的哥哥赫伯特的床上,面對着她的二哥、那位上士寄來的軍用明信片,然後在熄了燈的房間裡,在防空遮光紙和四壁之間,使熟睡的瑪麗亞懷了孕以後兩個星期,不,十天之後才發生的。

    那時,我在我家的沙發榻上撞見了瑪麗亞。

    她沒有睡着,而是張大了嘴忙着吸氣;她躺着,在馬策拉特下面,上面是馬策拉特。

     奧斯卡從屋頂室來,他在那裡思考了一陣,下樓,脖子上挂着鼓,從門道裡走進起居室。

    那兩個人沒有發現我。

    他們兩個的頭都沖着瓷磚面火爐。

    他們兩個沒有規規矩矩地脫掉衣服。

    馬策拉特的内褲挂在他的膝窩上。

    他的長褲堆在地毯上。

    瑪麗亞的裙子和襯裙一直撩到胸罩以上、胳肢窩以下。

    内褲纏在她的右腳上,右腿可憎地扭曲着,懸在沙發榻外。

    左腿彎曲,擱在靠背墊上,好像不感興趣似的。

    在這兩條腿之間的是馬策拉特。

    他用右手把她的頭扭向一邊,另一隻手在做手腳。

    瑪麗亞從馬策拉特叉開的手指間把呆滞的目光投向一側的地毯,仿佛跟蹤着地毯上的圖案一直望到桌子底下。

    他咬住一隻絲絨套墊子,隻是當他們兩個說話時,他才松開牙齒不再咬那絲絨。

    他們時而說話,卻沒有中斷。

    隻是當時鐘敲響三刻鐘時,他們才停頓,直到時鐘敲罷,他又像敲鐘前那樣繼續下去,并說:“現在是三刻。

    ”接着他問她這樣行不行。

    她連聲說行,還要他留點神。

    他答應她,一定小心。

    她吩咐他,不,她懇求他這次得特别注意。

    接着他問她,是不是馬上到時候了。

    她說,馬上就到了。

    這時,她懸在沙發榻外邊的那隻腳抽搐了一下。

    她一腳踢了個空,内褲仍挂在上面。

    他又去咬絲絨套墊子,而她嚷:“滾開!”他也想滾開,但已經滾不開了,因為在他滾開之前,奧斯卡已經騎到了他們兩個上面,因為我已經把鼓放到他的腰上,掄起鼓棒敲鐵皮,因為我再也聽不見“滾J滾開!”的叫聲,因為我的鼓聲比她喊“滾!”的聲音響,因為我不能容忍他滾開,就像揚-布朗斯基過去總是從媽媽身邊滾開那樣;因為媽媽過去也總是說“滾”,對揚說“滾”,對馬策拉特也說“滾”。

    接着,他們分開了,他們朝什麼地方甩鼻涕,甩在專用的毛巾上,如果毛巾不在手頭,就甩在沙發榻上,也有可能甩在地毯上。

    但我看不下去。

    不管怎麼說,我沒有滾開過。

    我是頭一個沒有滾開過的人,因此,我是父親而不是那個馬策拉特。

    他始終相信,直到最後也相信,他是我的父親。

    但那是揚-布朗斯基。

    我得到揚的遺傳,我搶在馬策拉特之前,但我沒有滾,我留下了,留在裡面了,出來的,那是我的兒子,不是他的兒子!他根本就沒有兒子!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父親!哪怕他同我可憐的媽媽結婚十次,哪怕他娶了瑪麗亞!因為她已經懷孕了。

    他想,公寓裡的和這條街上的鄰居肯定會這樣想的。

    他們自然會這樣想,馬策拉特把瑪麗亞的肚子搞大了,他娶了她,她十七歲半,他呢,四十五歲。

    就她這個年齡來說,她可真是個能幹人。

    至于小奧斯卡,他會因為有了這麼個後娘而高興的,因為瑪麗亞對待這個可憐的孩子并不像後娘似的,倒像一個真正的母親,雖說小奧斯卡腦筋不那麼太清楚,本來是應當送進銀錘陸軍醫院或者送進塔皮奧療養院去的。

     馬策拉特聽從格蕾欣-舍夫勒的勸告,決定娶我的情人。

    如果我把他,我的假想之父稱為父親的話,我就不得不确定如下事實:我的父親娶了我未來的妻子,之後,我把我的兒子庫爾特叫做他的兒子庫爾特,他因此要求我承認他的孫子是我的同父異母的弟弟,要求我把我所愛的、散發出香草昧的的瑪麗亞認做繼母,容忍她躺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