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有望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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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價格的童子耶稣。

    就這樣,他們全都相信了獨家賜福的煤氣公司,這家公司用指針上升和跌落的煤氣表象征命運,并且以正常的價格舉辦一次基督降臨節。

    許多人相信,到了聖誕夜基督會降臨,但過了這個緊張的節日以後,隻有那些人活了下來,他們沒有分到杏仁和核桃,因為存貨不夠,盡管人人都相信,存貨是足夠的。

     但是,在事實證明對聖誕老人的信仰原來就是對煤氣抄表員的信仰①以後,大家不再顧及《哥林多前書》上那句話“有信——有望——有愛”的順序,卻先嘗試起愛來了:我愛你,他們說,啊,我愛你。

    你也愛你嗎?你愛我嗎?說呀,你真的愛我嗎?我也愛我。

    出自純真的愛,他們互稱小洋蘿蔔,愛小洋蘿蔔,互咬,一根小洋蘿蔔出于愛咬掉另一個的小洋蘿蔔。

    他們相互講述小洋蘿蔔之間奇妙的、天國的但也是塵世的愛的實例,并且在張嘴咬之前振作地、饑餓地、明确地耳語道:小洋蘿蔔,說呀,你愛我嗎?我也愛我—— ①煤氣抄表員,影射納粹在集中營煤氣室屠殺猶太人。

    聖誕老人,指希特勒,因為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曾在一次為孤兒舉行的聖誕晚會上稱希特勒為“曆代最偉大的聖誕老人”。

     但是,在他們出于愛相互咬掉對方的小洋蘿蔔并且在對煤氣抄表員的信仰被宣布為國教之後,在《哥林多前書》上,除了信仰和被提前取走的愛以外,隻剩下第三種滞銷貨了,那就是希望。

    當他們還在咬小洋蘿蔔、核桃和杏仁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希望,趕緊結束吧,這樣他們可以重新開始或者繼續前進。

    在終場音樂奏完之後或者在終場音樂還在演奏的時候,他們就在希望,這收場戲馬上就結束了。

    他們始終還不知道怎樣才能結束。

    他們僅僅希望,馬上就要結束了。

    明天就會結束了,不過,但願今天還不會結束,因為假如突然結束的話,他們該怎麼辦呢?後來,結束了,他們很快把結局變成了希望蔥寵的開端,因為在我們這個國家,結局始終是開端,希望存在于每一個即使是最終的結局之中。

    書上也這樣寫着:隻要人懷有希望,他将一再重新開始充滿希望地結束。

     我呢?我不知道。

    譬如說,我不知道今天藏身在聖誕老人胡子後面的是誰;我不知道,聖誕老人的口袋裡裝是什麼;我不知道,該怎樣關上和調節煤氣開關,因為基督降臨節又從煤氣管道裡噴出來了,或者說,一直還在噴;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試驗;不知道,為誰試驗;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他們如我所願地充滿着愛在擦幹淨煤氣開關,好讓它像雞一樣啼叫;我不知道,在哪天早晨,在哪天晚上;不知道,是在白天的哪個時間,因為愛不懂得時間,希望沒有盡頭,信仰不知道界限,唯獨知與無知受時間和界限的制約,多半遇上胡子、口袋和杏仁時就提前結束。

    所以,我又不得不說:我不知道,啊,不知道,譬如說,不知道他們用什麼填滿肚腸,有必要被填滿的是誰的肚腸,也不知道用什麼去填,盡管任何一種填料,或精細或粗糙,都标明價格,一目了然,可我仍然不知道,價格裡面包含着什麼意義,也不知道,從哪些詞典裡可以查出填料的名稱,不知道他們用什麼填滿詞典以及肚腸,不知道用什麼肉,不知道是什麼語言:字有意義,屠夫沉默。

    我切下一片,你翻開詞典,我讀我覺得有味的,你不知道你覺得有味的是什麼:是香腸片還是詞典裡的引文——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誰必須靜下來,誰必須沉默。

    這樣,肚腸才能被填滿,書本才能出聲,塞進去,壓緊,寫得密密麻麻。

    我不知道,我預感到:用語言填滿詞典和用碎肉填滿肚腸的是同一個屠夫。

    不存在保羅其人,這個人名叫掃羅,一個叫掃羅的人,他以掃羅的名義向哥林多人講了一些關于價廉物美的香腸的消息,他稱這些香腸為有信有望有愛,稱贊它們容易消化。

    直到今天,他還化作一再變換着的掃羅的形象,向世人推銷這種香腸。

     但是,他們奪走了我的玩具商,想連同玩具商一起讓玩具也在世界上滅迹。

     從前有個音樂家,他名叫邁恩,小号吹得非常美妙。

     從前有個玩具商,他名叫馬庫斯。

    他出售紅白漆的鐵皮鼓。

     從前有個音樂家,他名叫邁恩。

    他養了四隻貓,其中一隻叫做俾斯麥。

     從前有個鐵皮鼓手,他名叫奧斯卡。

    他需要玩具商。

     從前有個音樂家,他名叫邁恩。

    他用火鉗打死了他養的四隻貓。

     從前有個鐘表匠,他名叫勞布沙德,是動物保護協會會員。

     從前有個鐵皮鼓手,他名叫奧斯卡。

    他們奪走了他的玩具商。

     從前有個玩具商,他名叫馬庫斯。

    他自殺了,把所有的玩具也帶着離開了人世。

     從前有個音樂家,他名叫邁恩。

    如果他沒有死,那麼他今天就活着,又在吹小号,吹得十分美妙